顾以昭发现沈策竟然还有腰窝,一时觉得有些少见,在斟酌片刻后,最终没有提出自己的发现。
腰窝是一个美学象征,很少是病理性的,而沈策身体的报告他也看过,自然也知道这只是单纯的“理想人体”的标志。
“……嗯。”沈策没有说话,只简单地应了一个字,可呼吸却凝滞了一瞬。
顾以昭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像是带着神奇的魔力,让努力平复内心的沈策下意识地关注起后腰。
并且,全身上下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了那片皮肤上。
沈策抿了抿嘴唇,看着对方的双腿停驻,湛蓝色的双眸逐渐深沉。
这会儿倒不像在敷药治疗,而是在受刑了。
一个对长久寂寞之人施加的酷刑。
但顾以昭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将手掌沾上药膏,摁在了那一条长疤痕上,又用一种不会引人不适的力度进行按摩,加速药膏的吸收。
当两人皮肤接触的刹那,如同触电般,沈策的双手不自觉紧握,血气也悉数涌到了脸上。
哪怕旁人不清看其脸色,可通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沈策。
——看来沈先生比较怕痒。
顾以昭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奈何那条伤疤比较长,他说了一声“抱歉”后,手掌便移动到了尾椎骨上。
“轰!”
沈策脑子里发出一声闷响。
自己长这么大,何曾被其他人碰到过如此隐私的位置?
刹那间,一束无形的电流顺着脊椎直达天灵盖,叫沈策坚固的意志分崩离析。
“唔……”
沈策闷哼了一声,又迅速反应过来,憋住,暗道“糟糕”。
——在治疗过程中出现这种反应未免太过失礼!
好在,一直没动静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砰砰砰!”
“舅舅,听说你已经回房间治疗了?既然只是抹药膏而已,那么我应该也可以代劳吧?可以在旁边参观吗?”
门外,威廉·亚历山大的语气充满关心。
沈策暗自呼出了一口气,上一秒瓦解的理智迅速回归。
他故作冷静地说:“不需要,威廉,你在房门外等舅舅这一次治疗结束再看效果。”
威廉·亚历山大对于自己被拒绝之事早就预料得七七八八,有点遗憾地说:“那、那好吧……”
房内,顾以昭道:“如果沈先生愿意的话,是可以找威廉先生抹药的。”
沈策闭了闭眼,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可表面上却无比克制。
“不必,还是你来吧,你才是我的主治医生。”
顾以昭觉得这是对方对自己医术的认可,满足地笑了。
“那好,感谢沈先生你的信任。”
沈策心道:他也不能因为长久以来的寂寞,就在治疗过程中出现失礼的反应……没有下次。
当时的他在被烧伤之后,浑身散发着焦臭,在手术室与病房长期徘徊。哪怕má • zuì过后的疼痛令他辗转难眠,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以及长辈的责任心,他用力地咽下了所有的血泪与苦楚……
那是一段看不见未来的痛苦记忆,也让他对于类似于手术室和病房的环境下意识产生了一种抗拒与恐惧。
哪怕在沈策如平静无波的面部表情下,真实的情绪皆被掩盖,可前世常年被病痛所折磨的顾以昭知道这种感觉。
除非身体彻底恢复健康,否则这种感觉不会有人愿意回想起来,那简直就是在往伤口上撒盐。
其他的医生或许要借助研究室里的高端科技辅助诊断、进行手术,所以容不得沈策去本人更能接受的场合接受治疗,可顾以昭不需要那些。
“沈先生,你觉得哪里的环境更能让你放松?说到底这就是敷药罢了,不一定要在这里进行。”
闻言,沈策露出意外的表情。
先前从来没有哪个医生会“多此一举”地问出这个问题,包括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外甥威廉也不会注意到这点……毕竟一个伤患,常年累月呆在类似于病院的环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顾以昭这个简单的关心,却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暖进了他的心里。
眼前这个青年,能够理解他。
他沉吟片刻后,嘴角浅浅地上扬,语气也多了几分轻松。
“那么回我的房间好了。”
“没问题。”
就在顾以昭打算推着沈策的轮椅往外走时……
“等一下,方医生,这不太合规矩,先前的医生都不是这样的……”
一旁的三个临时助手想要阻止,但是话音未落,便被顾以昭轻飘飘一句话给挡了下来。
“那么先前的医生有成功吗?现在我是主治医生,希望各位能够尊重我的决定。”
的确……威廉·亚历山大请了那么多医生,没有一个是取得成功的。
三个临时助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怕心里不太服气,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他们倒要看看,对方这个年纪轻轻的医生,究竟能取得什么样的进展!
……
沈策的房间位于庄园别墅第一层楼最偏僻的一角,连接着温室,温室里种着大片的绿植,或高如楼层,或攀壁而长,或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