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二人哭了半晌,终于开口问一句,“昨日王育三人被带上堂时,也痛叫冤枉,经过一日审讯,却已更改证词,指认你二人为林州案幕后主使,尔等可敢与他三人当堂对质?”
李秋与肖桐对望一眼,皆磕头应是。
毓秀向肖桐道,“你是林州布政使,掌一州财政民生,乐平县令崔勤在任几年政绩如何?”
肖桐犹豫了一下,斟酌回话道,“回陛下,崔勤在任的几年,乐平县的县府收支并无亏空。”
毓秀挑眉笑道,“收支无亏自然好,朕问的是乐平县民生如何?”
肖桐一时语塞,若据实说乐平县百姓丰衣足食,似乎于他之后的辩解无益;推说不知,恐怕又要被上责斥尸位素餐;扯谎说崔勤鱼肉乡里,若被当堂戳穿反制,恐怕更难开脱。
毓秀见肖桐无言以对,禁不住催促一句,“是乐平县令官职太小,你一州司使并不熟知其政绩?”
肖桐忙摇头道,“微臣并非不知乐平县令的政绩,自崔勤上任,其县税赋所得在州府名列前茅,在地百姓似乎也各有经营,安居乐业,然而崔勤在县中风评不佳也确有其事。臣以为不应以其政绩定论其人品,因此才满心犹豫,不知该如何回陛下的话。”
毓秀冷笑道,“你既知晓政绩与人品是两回事,朕问你其中之一,你据实以答就是了,又何必心存顾忌?”
肖桐被问的哑口无言,红着脸支吾不语。
毓秀笑道,“既然崔勤政绩无亏,你所谓的风评不佳是什么意思?”
肖桐轻咳一声道,“崔勤醉心风月,也曾传出与人妇有染的绯闻。”
他说这番话之前已得知崔勤从刘妇命案中撤身,因此只敢含沙射影,以便进退。
毓秀冷笑道,“你说崔勤与人妇有染,可有明证?”
肖桐顾左右而言他,“崔勤流连风月场,本是花街中的常客,他豢养外宅之事在县中无人不知。”
崔勤身边的确养了几个曾入风尘的外宅,毓秀一早就知晓,当下自然不会被肖桐蒙混,“朕问的是你是否有明证证明崔勤与人妇有染,至于他是否结交风尘女子,与我所问无关。
肖桐似有心虚地看了一眼姜壖,没有马上回话。
姜壖在一旁冷笑道,“我大熙明令不许有家室的官员出入烟花之地,崔勤虽为鳏夫,每日与优伶厮混毕竟有失体统,上官因此诟病他的人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毓秀冷笑道,“若与优伶结交便会遭命案污蔑,那贪赃枉法,构陷忠良,为追名逐利不择手段,又该如何惩治?”
肖桐听出毓秀的弦外之音,见姜壖冷笑不语,便硬着头皮回一句,“臣当初的确是因为崔勤私德有亏,先入为主地对他有了偏见,才会商议派人到乐平县查证其私,督促林州道御史履监察之职。”
毓秀冷笑着对程棉点一点头。
程棉问肖桐道,“你所谓的督促林州道御史履行监察之职,是只有你一人主控,还是你身边的李大人也牵涉其中?”
肖桐明知程棉措辞有意,却不得不回一句,“是臣与按察使商议之后一同决定的。”
程棉问道,“你说你派人到乐平县查证,那你查到了什么?”
肖桐看了一眼李秋,回话道,“李大人执掌一州司法刑狱,去林州密查之人是由他派遣,臣并不知详情。”
毓秀听肖桐有推卸之意,便笑着阻拦程棉的话,开口问一句,“如此说来,崔勤德行有亏是李秋一人查实定论,你只是受了蒙蔽?”
李秋才想辩解,肖桐就抢先说一句,“崔勤人品有亏确有其事,臣算不得受了蒙蔽。”
李秋凝眉道,“请御史出面弹劾,是肖大人主导抉择。”
毓秀听他二人相互推诿,禁不住冷颜笑道,“你二人密见林州道监察御史之事,朕之后自会细问,现在问的是你们派去乐平县查证之人查到了什么真凭实据,可证明崔勤德行有亏?”
李秋一脸尴尬,半晌才回话道,“刑官查实崔勤品行与坊间传闻并无有差。”
毓秀笑道,“你手中可有实据?”
李秋吞吐道,“臣派去乐平县的刑官只为核实,并未搜证,因此臣手中并无实据。”
毓秀一皱眉头,“既无实据,怎可口无遮拦,随意为人定罪。你二人身为一州要员,不讲明证,空言诋毁,走通串联,勾连言官,用旁门左道的手段陷害官员,还敢否认罪行,空口喊冤?”
李秋被斥的冷汗直流,这堂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并不曾派人去乐平县,所谓的查证只是开脱罪名的说辞,毓秀虽未点破,讥讽之意却已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