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壖冷笑道,“天公大道,朗朗乾坤,大理寺卿何必颠倒黑白,挤兑上官?”
迟朗见程棉欲针锋相对,忙拉着他的袖子笑道,“我二人约人赏梅,先请告退,请姜相与二公缓行。”
程棉强被拖走,满心不愿,走了半晌,用力甩脱迟朗,迟朗却只一路赔笑。
姜壖目送二人走远,对何泽道,“程棉方才一番陈词,不止就事论事,似积怨已久,派人暗查他与陛下之间是否有嫌隙。除此以外,陛下将华殿下安置回吏部必有用意,叫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何泽诺诺应声,面上却有犹疑,“陛下剑指影军,风声正紧,姜相要早做打算。”
姜壖笑道,“昨日听审过后,二公想必与我有同样的猜想,李一极有可能是献帝安插入影军的奸细,只为一朝所用。陛下既一早派人调查影军,必然查出暗卫虽是南宫氏所养,却受我派调遣,她不是不想抓人,只是力不足以与影军正面冲突。你等无须担忧,照常吩咐影卫做事便是。”
何泽面有难色,迟迟不应声,岳伦一声轻叹,“若影军妄动,陛下一怒之下处治南宫秋,抚远将军便会提早起势,打乱全盘布局,请姜相三思。”
姜壖冷笑道,“且不说陛下没有处治南宫秋的胆量,就算她当真以彼女性命为要挟,南宫家也不会就范。南宫秋年纪轻轻成为一部尚书,并非是因她才华出众,朝中无出其右,只因她出身南宫世家、背靠祖父庇荫。这些年她除了听话办事,所为着实有限,如今既沦为弃子,让她自生自灭就罢了。”
何泽岳伦闻言,嘴上虽无异议,心中却生出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今上登基不足一年,雷厉风行,出手果断,之前虽因姜党的筹谋遭受重创,却能将计就计,以林州案为由进击各部,进而筹谋舒家,用心之深,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她非但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温顺懦弱,反而甚通用人之道,待人如己的风范与年轻时的姜壖如出一辙。反而过了这些年,姜壖虽位极人臣,却已忘却初心,对待相交多年的盟友,也能随意丢弃。
迟朗跟着程棉走了半晌,四周并人,他才停下脚步问一句,“元知方才失态,是真的对陛下心存怨怼,有感而发,还是故意在姜壖面前演戏?”
程棉微微一笑,摇头道,“敬远聪慧善察,竟也猜不透我的心意?”
迟朗盯着程棉看了半晌,一声轻叹,“你我相识多年,这大约是我第一次看不清你的真心。若说元知对陛下的决定没有异议,我万万也不敢相信。你等了这些年,为的不止是要扳倒舒家,更要为你的父亲伸冤正名,陛下规避工部案,便是断绝拨乱反正的正途,即便来日她铲除舒系,你也不会甘心。”
程棉明眸一闪,默然看了迟朗半晌,微微一笑,不做理论。
迟朗见程棉讳莫如深,猜他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追问。
二人一路出宫,程棉顾自上轿,迟朗掀了他的轿帘,弯腰问一句,“你还去不去子烈府上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