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玖凉深以为然吃下一个包子,这句道家谵语他师傅也曾说过,只是昨日深思时,并未想起,这会儿想想,确实如此,道路千万条,能否走到最终交汇点,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走出溧阳镇,从始自终只是以江湖为主,只是途中巧合下遇见好的机缘,张清风同样是。
卞隗不怀好意的说道:“抓紧吃,吃完今天继续。”
陈玖凉莫名感到后背一丝凉气袭来,昨日的历历在目,实在不愿再享受第二次,属实折磨,肉体吃点疼不算什么,最折磨的还是摧心的苦楚,宛如匕首一刀刀割在心上,势头不大,但却每刀恰到好处的疼。
知晓卞隗在淬炼他的心,心中恶滞留瞳孔的灰黑便是心浮结果。心浮气躁乃是修行大忌,容不得半点侥幸。
吃下最后一口包子,心中已经接受摧心,只希望今日能多撑上两拳。
卞隗见陈玖凉已做好准备,赞赏的点头,威严的沉声说道:“昨日十拳乃是家师禹卓前辈呕心沥血的佳作:神奉孤摧中摧心式,至于作用想必你已身感体会,今日仍为摧心,能承受几拳,是否有进步,皆在你道路是否通明。”
紧握双拳,罡风鼓动,尤如撕裂空气,一拳递出,有神意磨灭之势,拳势远超昨日,似乎昨日都是打马哈的儿戏,今日才是摧心真实面孔。
拳头极快,眼神只看到一抹残影,但是看着残影又感拳头极慢。
正正当当的轰在心口,死意涌上心头,比那时真正死去还要疼苦。真正死去乃是一瞬间,难以感到,而眼前却将死的刹那放慢无数倍,但是感官仍然正常,彻彻底底的感受死去绝望。
陈玖凉并未想象中的到飞,而是浑身无力瘫躺在地,双目空洞,嘴角流着口水。
卞隗神色期待的说道:“摧心已致,能撑得多久,皆看你的造化。”
陈玖凉并不知晓他在何处,心头绞疼,皮肉正被四周死意侵袭,缓慢腐烂,眼前一片昏黑,毫无生意。
本以为摧心仍是昨日数十拳,拳拳至肉,拳拳摧心,谁知竟只是寥寥数拳,卞隗实力多强,他不知,但侧面反映并不低。
七侯?八侯?还是更强的九侯?
武夫顶峰陈玖凉从未见过,最高也只是镇守边关的领官四侯武夫,就连桃花林同样四侯的四人也比不过领官,四侯之上的境界实力,不曾见过,但卞隗直观的给人一种顶峰宝座的感官。
如此境界的一拳,陈玖凉能享受,也是此生独一道。
昏黑的世界中,陈玖凉什么都不能干,只能静等血肉腐烂,死亡的侵袭,待到死去的哪一刻,才是真正的解脱。
真正摧心式乃是将死亡刹那速度减缓,真实的感官死的折磨、恐惧,一拳之下无存生。
卞隗并不会真的让陈玖凉死去,因此这一拳也并非真正的摧心,只是让人去感受死的过程,待到血肉消磨殆尽,意识才会回归。
曾经禹卓对卞隗也使用过此招式,死前的折磨至今仍有些心悸,那种不可抗衡的力量,如何不令人惊惧。
当年卞隗在此招下仅撑两柱香,后来随着对武道的感悟,明白在那片昏黑中,意识的反抗可减缓血肉的腐烂,时间撑的越久,武道越平坦。
无谓死,方无谓,终结武胆。
陈玖凉身躯乃是极佳的武体,但是心却并非武心,甚至有些榆木之称,面对血肉的腐烂,冷峻不惊的静等着死去,已经历经数次生死的他,已然神意麻木。刚进入这片昏黑时,心中极为恐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悟眼前一切只是放慢死去前的刹那,既已死过,已然不惧。
明悟死亡,感于抗衡死亡,亦是结武胆。
而陈玖凉则选择顺势而去,应对着道家的道法自然一意,他明悟此道,知晓死不可抗衡,也就不在抗衡。
腐烂最后一丝血肉,意识消散,回归本体。
卞隗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仅仅只是一炷香而已,如此迅速,哪能明悟武道,只是可惜次拳一人只能受用一次,下一次,必死无生。
陈玖凉睁开双眼,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很快内敛瞳孔,满意的微笑起来。
卞隗感到陈玖凉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变化,历经死亡悟道突破道品,道家那伙人最爱做的事,悟个道便能提升品阶,哪有武夫须历经生死战斗,才会有一丝感悟突破。
不明白陈玖凉为何会笑,你一个道家弟子,悟道升品再正常不过,出于关怀,还是安慰着,“你已经做得很好,虽然错失凝结武胆一缘,但心境有所提升也是极好。”
陈玖凉并不知晓卞隗说的武胆为何,反观他现在良好,道法自然,正应对所选之路,起了个好苗头,此后路途也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