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娃子,这次真是赚到了。”
老张头眉开眼笑的从怀中掏出三十块碎银,放在木桌上,碎银和木桌撞击发出的声音,总是那么悦耳。
毫不犹豫的分出十二块碎银推向陈玖凉面前,不是十块,也不是十五块,给少了是自己做事不公,给多了反而会增加陈玖凉心中的负担,毕竟白白拿了一块令牌和小袋子。
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陈玖凉却会在意,这也是老张头一路上深思熟虑的结果。
陈玖凉把面前那十二块碎银一块块捡到手心里,入手一股暖意传入手心,想来是老张头一路捂着的原因。
心中并不觉得老张头有何不公,反倒觉得给多了,一来是自己出力少,远不及老张头,再就是自己也多拿有一块令牌和一个小袋子。这两物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物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尸体中独一无二的,价值肯定远超三十两银子。
捡出五块碎银,想着递给老张头,这单生意,用不了获得那么多报酬,可是一看到老张头板着的脸,怯怯的收回那只将要伸出的手。
淡笑的看着老张头,心中陌陌的念着这份情。
老张头一块一块的数个好几遍,生怕自己数错一般。看着白花花的大银子,别提多开心,比见到亲媳妇还要开心。
掏出床板下面的钱袋,灰黑色麻布制成的,将十八两碎银再一次数着装进钱袋里。直到最后一块碎银进入钱袋,扯着袋口那两根绳子,袋口合拢在一起,随后将钱袋放在胸口处,不忘着拍了两下,生怕宝贝银子跑走似的。
仰躺在椅子上,喝了口热水,轻叹说着:“有了这些银子,这个冬天终于不用再过苦日子了。陈娃子,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街南头吧,买些木炭,好不容易挣到大钱,也别苦了自己。还有你那屋子,得空我去给你修修捡捡。”
陈玖凉回拒道:“不用了,张爷爷,我自己可以修屋子的,木炭也不用,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能省一些是一些。”
老张头看了一眼陈玖凉,叹息一声,“你生在你爹娘家,真是遭罪。”
陈玖凉很想反驳老张头的话,爹娘生下自己,才是最遭罪的,我只是日子过得苦了一些,但好在还活着。爹娘呢?还没过上几天清福日子,也还没见到自己的儿子长大娶媳妇,就悄然离开这个世间。听邻居大婶说,以前爹娘是因逃荒才来到溧阳镇的,那之前的日子有多苦,怎可凭借一句话就概括而论呢。
因老张头是仵作的团头,又常带着自己作物活,挣上几两碎银,起码能让自己在这贫苦中得以活下去,所有便把这些话都藏在心里。
有些话可说,有些说不可说,什么可说,什么话不可说,这些心里还是门清的。
深夜里,老张头跟陈玖凉交心说了些话,陈玖凉便将双手拢在袖筒里,坐在火炉旁,静静的听着。说的大概就是,好不容易多挣些银子,别苦了自己,省那些钱干嘛,有钱就过好点,没钱就过差点,这世上哪有那多好日子可过。
这些话陈玖凉还是很认可的,可自己也要有那能力过这样的日子,日子要精打细算,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个不需要花钱买来。
生活便是如此,逃不脱,挣不掉,只能坦率接受。
聊着聊着老张头便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又或者是白天忙碌了一整天,阵阵鼾声此起彼伏。
陈玖凉费了老大功夫才把老张头弄到床上去,被子盖严实后,熄灭炉子里的火,把那些还未烧尽的木炭取出炉子,弄灭上面的火苗火星,随后堆放在火炉旁,借着炉子的温度将其烘干,明天正好可以接着烧。
凭借炉子里的余温,屋子不至于太冷,关好门后,缓缓离去。
刚从暖和的屋子里走出,外面的寒冷使得瞬间打个寒颤,紧了紧身上薄薄的棉衣,快步走着。
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显得有些寂凉,整个溧阳镇一点声音都没有,唯有陈玖凉脚踩在地上发出的轻声,与夜空中的阵阵寒风杂糅在一起。
听老张头说过,大镇子夜里,还会有打更人一手掂着铜锣和灯笼,一手握着敲锣用的小锤子,没到整时便会敲响铜锣,一来是报晓时辰,二来是驱赶邪祟的用途。
陈玖凉从没见过打更人,按道理来说,只要是镇子都会有打更人存在,可溧阳镇为何没有,就无从知晓了。
溧阳镇的人,完全是看着日起月落来估算时辰的。太阳升起时,便是一天的开始;升到头顶上时,便是晌午;日落西山,出现黄昏时,便是傍晚;直到出现月亮,才是夜晚的开端。
这种计时不能说每天都是准确的,例如阴雨天,月牙夜时等,这就没有依据来知晓时辰到底时多久,只能凭借着生活这么些年,自身的感觉。
一股寒风刮过,凛冽的寒风,刮着脸颊有些生痛,陈玖凉提起速度,小跑着向家里走去。
此刻,溧阳镇内,最高楼的楼顶,出现在衙门尸房的三人站在上面,注视着陈玖凉从老张头家中离去,直到回到自家屋子内。
“头儿,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