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才懒得同他较劲了,轻哼一声,便将剩下的鸡汤喝得一滴不剩——表示她勤俭节约。
她按着肚子,只觉今天发生的事恍若梦一场,心中亦是千头万绪,不禁叹道:“这么小,也不知几时才能长大……”
她的处境虽不及傅凝婉在宫中那样危险重重,可到底是头一遭怀胎,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到底是一条命。
萧易成珍惜地握住她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凝霜相信他是认真的,她当然也不会假惺惺的说什么孕中不宜行房,要给萧易成纳妾的话,那未免太虚伪,再说,萧易成十几年都过过来了,不至于忍不了区区几个月。
她偷偷望了萧易成,小心思打了个转,又回到肚里去。
殊不知萧易成早就门儿清,拧了拧她的鼻子,却笑而不语——真想告诉霜霜,他就爱她这股醋劲。
两人依偎了一阵,凝霜才想起应遣人知会萧夫人一声,不然他们两口子偷着乐,却不让长辈知晓,难免有些失礼。
萧易成轻抚她的鬓发,“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萧夫人得到消息,立马急匆匆从普陀寺赶回,送子娘娘也不用拜了——她拜了这些年的娘娘,也不见娘娘给她任何喜讯,到底还是新娶的媳妇中用。
萧夫人当即立断,将自己与丈夫所住的院落辟了一半出来,拨给萧易成和凝霜使用。儿媳妇现怀着身孕,自然得多派些人手,他们那个院子虽然清净,可到底小了些,哪里住的开。
除此之外,又命人开库房取银子,准备多请几个绣娘和奶娘过来,孩子虽还有大半年才出世,可凡事提前打点,总好过忙中出错,况且绣娘奶娘虽多,上好的却难寻,若不趁早预定下来,没准就被别家抢去了。
萧夫人想了想,又托人往太医院打点一番,外头的大夫虽好,到底不及宫里的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生孩子是大事,稍有不慎便容易出乱子的。
凝霜见婆婆忙忙碌碌,虽然欢喜,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真想劝萧夫人不必如此,谁知萧夫人觑她一眼,就蹙眉道:“正逢年节,穿得这样素净做什么。”
正赶上开库房,萧夫人就命嬷嬷将皇后娘娘前儿赏的几匹云锦搬出来给凝霜做衣裳。
凝霜:“……”
她是因为进宫面见傅凝婉,怕招人恨才故意低调行事的,谁知却被萧夫人误会她寒酸,这婆婆会不会太体贴了些?
凝霜难免惶恐,“那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
总共才两三匹,家里其他人都还没有,萧夫人却尽数给了她,这样大的体面,若非萧夫人素来温厚,凝霜都要以为她在故意捧杀了。
萧夫人正色道:“我就是要让外头人知道,萧家大房对这个子嗣有多看重,那些人纵有坏心,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这个外人想必也包括了张二夫人,老太太亦算半个——大房后嗣有继,将来分家定会占大头,连爵位都揽了去,二房怎可能不恨?
凝霜想了想,横竖这身孕瞒不住,倒不如索性大张旗鼓地贺起来,千百双眼睛盯着,张二夫人想下手也得忌惮,这么一看倒显得安全。
凝霜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见萧夫人取出笔笺要往安国公府等处寄帖子时,凝霜着实有些汗颜,她就算怀了个元宝也不用广而告之吧?
且正逢年节,难道那些夫人拜访时都得拉她出来见客么?凝霜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她才刚嫁人半年,还没学会太太奶奶那套应酬功夫,光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围着自己说话,凝霜就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她本想劝萧夫人不必如此,不过见萧夫人的模样,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她断不肯听的——萧夫人憋了半辈子劲,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当然要扬眉吐气才好。
好在府里还有个妯娌徐慧琴,到时只要将她搬出来,想必那些夫人的注意总能稍稍移开,凝霜如此想着,心里略微安定了些。
此时二房院内,张二夫人正阴沉着脸将一个镶金耳的白陶杯掼在地上,任它摔得粉碎,浑然不顾值数百两银子。自从上回徐慧琴侍疾故意撞倒了博古架后,张二夫人对钱财倒看开了,有别人来糟蹋的,不如她亲自糟蹋——横竖大房生不出孩子,这份家当早晚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