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就......”
“不是的,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经过体检这场小乌龙,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或早或晚。孩子对未亡人来说始终是一种牵挂和寄托。”
“缪缪,我不会狠心丢下你一个人!”
“那就当我不够自信吧……如果是我先离开了呢?现在你有多爱我,到时你就会有多心伤。”
其实她真的很卑劣呢……缪之清努力眨去沾湿眼睫的水雾。
她并没有那么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孩子对她而言是柔软的、陌生的、别人家的。她不讨厌孩子,但也谈不上喜欢。或许她来到这世上本就无牵无挂,从头到脚都透着十足的理性和冷情,袁歌曾给她镀上了一层温度,但真正打破了一切既定程序的是马休......
她有很强的立体空间思维能力,但她却想象不出一个属于她和马休的孩子。直到亲自定下了这个计划,缪之清都没有多少真实感。
缪之清伸手绕过马休前颈,来到她软嘟嘟的脸颊,轻轻扯了扯,手感还是一如往常的好。
缪之清习惯多思多虑,要孩子的情况一分为二:
假如她走在马休前面,马休难免会萌生随她而去的念头,但如果有一个承载她们血脉的孩子存在,不论需要多久,马休都会重新振作起来。
假如马休不幸走在她前面,有一个孩子陪伴在她身侧,马休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坦然享受彼此携手的最后一程。
这两者都是最消极的考量,但意外的降临本就是霸道蛮横的。
将双方摆到生死边缘,缪之清才敢正视她对马休隐藏最深的爱。
就是爱吧?可惜这傻瓜直到现在还以为她仅仅是在她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追求下一时心意失守。
马休,日积月累的感动其实和顷刻间破土而出的心动并不违背,不是么?
缪之清忍不住回想马休最后一次向她求婚时,霎时注入她心中的那一种确信......
......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最寻常不过的日子。
缪之清在辞职前辗转了多份工作,当然这些都不是她感兴趣的。
她早就在和家里长期的斗争中丧失了随心所欲的权利。不感兴趣又如何?但求一个温饱而已。
公司楼下转角的长椅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有豪车不坐,偏要在外面晒大太阳,缪之清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缪缪,下班了呀?”两人的视线一相接,马休就眉飞色舞地朝她奔过来。
“嗯。”缪之清双手插进风衣侧兜,故作冷淡道。
值得么?为了她这样一个性格差劲又一事无成的女人……马休这样的条件找谁不行呢?
“今天附近没找到车位,停在对街要多走点路。”马休的语气带着日常相处的亲昵,仿佛她们是一对相恋已久的恋人。
“其实你不用绕远路特地来接我,我可以自己搭公交。”缪之清不咸不淡地拒绝对方的好意。
“怎么了?你心情好像很差诶。”马休扭头看她,神情关切。
“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上有诸多烦心事吧。”这话倒也不作假,缪之清现在是一家电子外贸公司的打单员,处理所有协议订单。
工作单调乏味又时常受同事甩锅出气,在上司那里自然也是不讨好的。
“是哦,”马休想了想说,“感觉你换了这份工之后更加闷闷不乐了呢。其实喜欢真的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如果你真的做得不开心别强逼自己。”
“所以呢?所以照你这么说,不开心就可以任性辞职?”缪之清染上了一层薄怒,“没有这么轻巧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随心所欲?”
尽管缪之清清楚马休说这番话是出于关心,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冲着对方撒气。
或许她心底始终住着一只邪恶调皮的小精灵。
小精灵告诉她,至少有一个人,你是可以对她随心所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