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山便感觉到丝丝清凉,园侧的梨树参出青绿的浓荫,遮蔽着无数生灵,陵园门口的白菊仍开得繁盛,稀稀疏疏的碑壁,散布在园内不同的角落。
朱蒨和朱萸的墓隔着两条沟渠,灰白的石刻遥遥相望。
两块墓碑都很干净,即便她这几年没来,姜影受她的托付,倒也次次不落。
“在记忆里,我妈从小就没怎么管过我。但是我知道,她很惦记我。”知道有人在听,姜春笑了一下,蹲下身子,将怀里的百合捧上去,“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要每天陪着才叫爱,后来长大了些才知道,原来她爱不爱你,早就藏在心里,一眼就能从她眼底冒出来。”
妈妈的一辈子活得太潦草了。
付出一切,郁郁而终。
裙摆在水泥地面铺开,姜春蹲着身子,尚新的石碑泛着亮光,碑刻的痕迹依旧清晰,她凑得很近,指腹在凹凸的痕迹上摩挲着。
“长女姜春。”
这四个字,锋利尖锐,在强光下熠熠生辉,她仔细端详好一会儿,仍是舍不得挪开视线。
空荡荡的墓园有阴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们很久没有离得那么近了。
久到她都忘了时间。
她的病来得太快,走得太仓促。
姜春还没反应过来,就好像被一棒打蒙,迟迟换不过神来。
若说怨,她怎能不怨?
可当一切大白,她如何能怨得出口。
裴染和沈荣余都无辜,都在最低的边缘徘徊,人人都试图善良,可仍是束缚成茧,困住自己。
可她,又何其无辜,躺在冰冷的地下,再听不见她的每一句轻唤。
这么两年里,她也常做梦,梦里她仍是记忆里的模样,目光温柔缱绻,在一棵梨树下,静静看着她和阿实蹦蹦跳跳,朝她招手,唤她们回家。
只是,梦里的她从来没有抓住过那只手。
待午夜梦回,她醒过来时早已满脸泪痕,连最简单的愿望也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