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目光扫视全场,并不见她多么疾言厉色,却清澈通透仿佛能看尽每一个人的灵魂,“我扒光了谢玉树的衣服,就羞辱了盛国公府了,转头盛国公夫人就派人给我送请帖,邀请我参加今日的马球赛,对我温柔和善仿佛谢玉树之事不曾发生过,牵给我的马匹马鞍下却藏着长针,只要我没有发现,一旦骑乘上去,马匹吃疼必然发疯,我会被摔下马,重则失命,轻也要断腿断手,你们这些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女人们全都心知肚明,你们都是盛国公夫人邀请来看我凄惨的下场的,对不对?”
漾漾并不需要这些女人们的回答,只要看着她们被戳穿后而变得恼羞成怒的面皮,答案就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你啊,谢仙子。”漾漾握着马鞭子的手淡淡一指谢玉仙,“你今日佩戴的红宝璎珞就不是重宝吗?可你一点也不急,你鼓动其他人来抢,她们抢夺成功了,你也就成功了,你的红宝璎珞自然会回到你的手上,你站在干岸上,小动唇舌驱使他人为枪,你才是最厉害的,佩服佩服。”
谢玉仙面色微变,淡淡道:“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各家传家至宝不是那么好拿的,你也拿不走,你不懂这些,还是派个人回去问问表哥吧。”
漾漾大笑,“这愿赌服输的道理可是盛国公夫人方才亲口说的,方才我可是拿命在和你们赌呢,怎么,诸位名门闺秀反倒输不起了?”
漾漾一伸手,蛮娘就把花布口袋交给了漾漾,漾漾把口袋缠在腰上拍了拍才笑道:“这些宝贝都是我堂堂正正得来的,想要就拿相应的宝贝来赎呀,一件抵偿不了就多拿个十几百千件来,多多益善,咱们好商量。谢仙子,你省省心,我占着公道呢,哪怕皇帝,也遵循这个愿赌服输的道理,再不然就把我干掉好啦,再派遣小偷啊什么的偷回去。”
当漾漾说出“干掉”“偷”等字眼时,一些动了心思的女人就青红了脸,又觉得漾漾心机深重,让人恼怒。
听了漾漾这些话,冯昙云灵台一清,低声和颍川侯夫人道:“母亲,我知道了,是公道,公道自在人心,花魁黄莺儿无措反被谢吴二人扒衣羞辱,兰漾漾路见不平救人,兰漾漾无错,错在谢吴,盛国公府明知错在谢玉树,却为了所谓勋贵的脸面又把凌夫人哄骗了过来,企图谋害人,错了,大错特错,我明白昌国公府吴氏为何至今没有动静了,吴氏比谢氏更懂道理。
母亲,这世上有黑白,有对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错,这是公道,也是天道。母亲说的好打脸面的勋贵被群起吞没,不是因为他们的脸面好打,而是因为他们违逆了公道,自以为成了权贵便可漠视一切,错了,天道还在上头呢。”
颍川侯夫人的面色刹那红了。夕阳余晖染红了远处此起彼伏的青峰,两辆马车前后脚停在了桃花园门口,两个穿紫色官袍,腰垂金鱼袋的大人分别从马车上掀帘子走了出来,踩着侍从安放在地上的脚凳落了地。
中年的大人,虽最好的年华已逝,眼角有了皱纹,可仍能看出他年轻时必然也是一位极风流俊朗,引无数闺阁女子将他入梦的少年郎。
年轻的大人,正处在最好的年华,俊美绝艳,气度沉敛,最难得的是没有年轻人咄咄逼人不知分寸的锐气。
正是盛国公谢淳仁最欣赏的年轻人,可惜自己唯一的儿子不争气,连人家的脚后跟都追不上。
原本这个年轻人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的,奈何家有河东狮,咬死了不同意,还把人得罪了,无奈只得罢了。
“凌大人是来接尊夫人的吗?”谢淳仁笑呵呵问。
凌御含笑答道:“是的,来接拙荆一同归家,谢公爷也是来接尊夫人的吗?”
谢淳仁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我是追着凌大人的马车过来的,特特为了感谢凌大人帮我教训犬子。犬子因自小被内宅女眷们溺爱的缘故,顽劣不堪,屡教不改,我早想给他来一个狠的,凌大人替我做了,我不该亲自感谢吗?”
凌御微笑,“那就不客气了,谢公爷大度不计较,只不知尊夫人是否不计较,拙荆今日应邀赴约马球赛,吉凶未卜,我因心里担忧一散值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谢淳仁听罢面色一变,提起衣摆就大步走进了桃花园,凌御随后而入。
彼时,谢玉仙走到漾漾的马前拦着,示意漾漾低下头来她有话说。
漾漾好奇谢玉仙和她说什么,就俯下了身子。
谢玉仙微掀唇角,轻声道:“你,不过是我的替代,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呢?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