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隆熙渐渐不哭了,安安静静的匍匐在地。
天临帝见状越发恼怒,“老大,那是打小就觉得皇位非他莫属,狂妄自大又愚蠢,老三一直暗地里和老大争斗,自以为做事隐秘却不知都在朕的掌握中,唯独你,真是了不得,险些朕就被你反噬了。朕有四个成年儿子,竟是你隐藏最深,平日里伪装的可真好啊。”
“父皇息怒。”
差一点就被这平日里看不太上的儿子反噬了,天临帝如何能轻易息怒,他气坏了,“不查不知道,堂堂皇子到处给人赔小心,这里认一个岳父那里认一个岳父,你究竟有几个岳父,行事下贱,你可真不愧是洗脚婢生的!”
顿时,宗政隆熙抬起了头,两眼因极致的羞愤而通红充血,“谁都能骂我婢生子,唯独父皇不能,倘若父皇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如何能有我!”
“孽畜!”
天临帝顿时恼羞成怒,狠狠鞭打了宗政隆熙一顿。
宗政隆熙被打的皮开肉绽,疼痛刺激的他猛的一把抓住鞭子,猛的扯开扔到了一边,“够了!”
“你要弑父不成?!”天临帝震怒。
宗政隆熙缓缓站起来,擦去从额顶流下的血水,冷笑连连,“儿臣这都是跟父皇学的啊,当年您不就是和现在的北狄皇帝结盟才有了狮虎山大捷,才把皇伯父踩到了脚底下,才窃夺了皇位吗?”
“你!”天临帝震惊。
宗政隆熙一寸寸抚平亲王服上的褶皱,嘲弄的看着天临帝,“有其父必有其子,儿臣这也是继承了您的衣钵啊。”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宗政隆熙讽笑,“父皇经常在我们跟前夸皇伯父是咱们皇家难得的有情有义的好人,是好人他生前种下的那些善因都会结出善果,父皇自以为当年知情的人都被您灭了口,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不想活了?!”
宗政隆熙正了正亲王冠,“父皇还允许我活着吗,弑父杀兄您都做了,再添一笔杀子的丰功伟绩又有什么难的。”
天临帝瞳孔骤缩。
宗政隆熙看着天临帝惊慌的模样大笑,“您一定想问究竟是谁告诉儿臣这些秘辛的吧,这还要得亏儿臣是婢生子,在这宫廷之中苟且偷生,幼年的我为了躲避宗政隆庆的暴打就时常钻进冷宫把自己藏起来,里头有个老太监,这老太监待我极好,临死就把这些不能见光的真相告诉了我,父皇现在一定在想这个老太监是谁,当年服侍先皇的太监宫女侍卫明明都被你灭口了,是不是?”
事已至此,天临帝反而镇静了,缓缓坐到龙椅上,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宗政隆熙看。
“朕现在不用知道那个老太监是谁了,正如你说的,你皇伯父种善因得善果,他活着时受他恩惠的从上到下何其多,朕那时便有预感灭口是灭不干净的,可只要朕做了皇帝,即便有知情人他们也绝不敢说,躲着藏着还来不及。”
宗政隆熙自知不能活了,遂怡然不惧,“是,父皇说的是,儿臣揭破这些秘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揭穿父皇的假面罢了,儿臣谋逆自领死罪便是,也请父皇不要那么大义凛然了,儿臣瞧着恶心。”
天临帝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就决定了对宗政隆熙的处罚。
北平王忤逆皇父,打断双腿,贬为庶民,封为大孽真人,为青云观观主,炼万民还魂丹,炼不出此丹不许出青云观一步,为在旱灾中死去的百姓爙灾祈福。
宗政隆熙惊诧的看向天临,他没想到天临帝还会留下他的性命,嘴上却讥讽道:“弑父杀兄都做得,杀子又有何惧,您仁慈了。”
天临帝忽然低头,剧烈的咳嗽,一摆手便有两个强壮的太监从帷幕后走出来压着宗政隆熙撵出了太庙。
倏忽,天临帝一口血喷洒了出来,近侍连忙拿来白锦帕跪在地上擦拭。
天临帝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块白帕子擦了擦唇角,望着祭台上宗政灏的牌位红了眼眶,“皇兄……”
大雨倾盆,空旷的田野中正在发生着一场刺杀。
雨水把凌御身上的血冲下来在他脚下形成了一洼小水坑,被背在背上的漾漾能清晰的听到从他胸腔里传来的喘息声,因失血过多而带着苍白的杂音。
“放我下来,我死了灵魂不灭。”搂着凌御脖颈的漾漾轻声在他耳边说。
“不。”那倔强的声音咬牙切齿。
你死了,摆脱了兰漾漾的肉身,离开了这个世间,我到哪里去找你。
你死了,回到天上做神仙,你还会回头看我吗?
“主子,你带夫人先走,我们垫后!”姜槐挥刀砍退黑衣人的一波攻势后,挡在凌御身前大声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