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的风有些微凉,吹起层层书卷,纸香墨气在阁楼案桌边袅袅萦绕。白顷脱下霁色外袍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浮休的身上,又重新坐回去看书。
袁怀过来请安时,见浮休要白顷帮他盛粥喝,心里忍着不屑,乖乖地请安。他滞留徘徊在留余堂大门口,想趁师尊不注意训斥一下浮休。
浮休吃过饭后,一如既往地跑出留余堂。袁怀伸手拦住浮休,不禁阴哂呵斥道:“你真是目无尊长,吃饭都要师尊伺候?”
浮休眸光深处略有些不知所措,神情恍惚,面色苍白,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完了吗?说完赶紧走。”
袁怀气得直跺脚,洁白的脸颊铺上两顿红晕,愤怒地说道:“我还是你师兄,你表哥,我还说不得你了?”
“说说说……等我回来再说……”浮休紧蹙眉头,面色如土,拔腿飞快地冲进杏花林子。
白顷听到外面两人的争吵,看到浮休飞奔进杏花林里。他挺拔地站在正厅台阶上,招招手把袁怀叫来,问道:“君实,你怎么还不走?”
袁怀飞奔而去,撇撇红润的小嘴说道:“师尊,您不能因为他生病就这么宠溺他,您是师尊,身体也不好,哪有一直照顾弟子的道理?”
“你真是跟他八字不合。我知道你一心向着我,我做的也是举手之劳,不必动怒。以后你别老是这么对他说话,同门师兄弟得好好相处,知道吗?”
袁怀心里不舒服,身子依旧毕恭毕敬地施礼说道:“是,师尊。”
白顷实在好奇这混世魔王吃完饭后,每次跟虎狼赛跑似的跑出留余堂。要是说急匆匆赶来吃饭,他还觉得挺正常。每次看着一脸春光明媚般笑意的浮休,他觉得这少年挺好懂的,但有时又觉得看不透。
“每天都跑出去干吗?慢点跑,别摔了。”白顷才吃了半碗米饭,旁边的男孩碗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囫囵吞枣。
“师尊,我就去找一个朋友,跟他切磋切磋。”
“打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比赛吵架……不说了,我得出去了……”浮休骤然放下吃到一半的米饭,他急忙站起身,一刹那,犹如草原的骏马疾风的速度,飞驰而过。
白顷放下碗筷,凌空踏风,霁色罗袍在平地飞跃而过,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在杏花密林深处,花瓣摇晃,树下的白衣少年枯黄的头发铺散下来,好像在做什么秘密大事。
白顷静静伫立,挺拔的脊背冒出丝丝冷意,密密麻麻像针尖一般,扎在他的心尖。白顷远远地看着他,吃下去的饭菜尽悉吐出来,吐到只剩下刺鼻的胃水,胃水后是汩汩殷红的鲜血。
杏花淡香掩盖住刺鼻的气味,浮休的脑袋顶着几片娇嫩白净的花瓣,深深地呼吸,拿出一方黑色的布帕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簌簌落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