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捧着他的脸,循循善诱:“他们把你舍了,还不明白吗?再表现得不舍,也是舍了你。回村,会被打死,上山,会被吃掉,谁在乎你死活,好可怜啊。”
百谷被水灌了一天,深觉如此。原本身上发潮湿冷,此时觉得水很温暖,在衣裳里暖和着皮肤,暖和了心。河水也安静下来,如叶子簌簌静流,听着他们的说话声。月色姣姣,冷光冰罩大地,唯水面击碎了它的千年寒色。
“如何称呼上仙?”百谷轻轻问。
“我名百谷,百亩之田皆出良谷之意。出生那年恰逢大灾,吃不饱饭。”
“我名津滇,不是上仙。”
船家答,他放开瘦小的百谷站起来,脱掉粗布外衣立在河面上,光转婆娑,把他皮肤映得发光,还有刺在肩上臂上的青红海蟒。
“我是河伯,育养水土,所以你跟了我,也是一样。”
他伸出手来:“新娘子,同我走么。”
轻舟已驶过三山五岭,至一处在山夹角的小湾风平浪静。
津滇换了一条绣了横波的大氅牵他上岸,岸中香草遍布,水荇莹莹发光,隐隐可见夜色中几匹野马在远处甩尾,星汉灿烂之下已不同寨中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