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谷:“没得。”
岚间:“那就别乱起名了吧。”
死人立于左右杆上,像分列在府衙两侧持矛的士兵,静止而沉默地观望。也像洛阳庙宇里守门的恶煞,胚子是草木泥漆,做成是龇牙拧嘴。
还是人好,柔软,是活着的人最好,会笑。
浑浊锈臭散去,只有山泉水清的凛香,百谷走了会儿才发觉这是岚间身上的味道。现在只有握手的地方是实在的,恍惚中似乎不是自己目盲,而是岚间融化了。
百谷不由抓紧了手,确认他的存在:“说说话吧,太瘆人了,我心慌。”
“昨天说了那么多还没够?心里有恶,才怕死人来寻债。”
“你可错了,万一是恶鬼,专门找我这样心善的人呢。”
岚间笑着回头看他:“找你能做什么,再被气死一回?”
百谷怕跟丢,脸与他贴得近,彼时鼻尖几乎相撞,双眼对视距离不抵一个小指节,长云暗影的模糊中唯面前人最清晰,甚至能窥见瞳边一圈黑纹。一瞬,所有争端的话语有了附依的面情和光润的眼睛,化为了万籁俱静中的声响。
两人都生出略微的怔然,百谷耳热地低下头:“那,不如就快告诉我你兄的事。”
细看之下,岚间的轮廓其实跟津滇极为相似,不过他眸色发色极浅,气质截然不一,才觉得完全不像。
一具未干的尸体挂在旁边,被啃掉一半,肠子杂乱地垂下来,百谷没看到。
还有他更多看不到的,岚间一叹幽息,避无可避,默默从怀中掏出陶埙来,朱红器身上烙着一圈龙鳞海波纹。
“这个埙是他给我的。有年他往东去无限海,说只要有事便行在河岸上吹奏陶埙唤他,他必定赶回。但一去几十年,他什么节期都没回来过,没有差人来问候过。好像我没有事,就永远不能见这个兄长了。”
百谷举着手接过来摸了摸,只是个普通的可单族乐器,他们喜欢用土烧些笛子碟子吹打,整个村子都热热闹闹,不分红事白事都能又唱又跳。
“最初是疏远么?也对,九鸩不回来过花山节都气了他半年。”
“惦念么,总有一方比一方更多。”岚间绕过迎面的骷髅,说道:“我担心津滇已遭受不测,便燃烧修为离开我应属之地,到了黎水下游查探,却看到……”
他的面庞被穿过雾岚的正午光芒微微点亮,映明了雾野之神的不解:“我看到他跟一个凡人在一起过日子。那人已到暮年不能行动,需要时时照看,津滇是以寸步不离,无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