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医闻言眼中闪现担忧之色,面上却假装一派镇定的问道:“柳少侠的脉象平稳没有什么问题,所谓水土不服,莫非只是没什么胃口?”
“嗯,大概是吧。”柳观晴本来就没毛病,东拉西扯一通,无医只好给他留了几枚开胃的药丸,外加一瓶伤药。
本来无医要帮柳观晴包扎手腕,柳观晴客气回绝说自己能搞定。其实是想着多留点药以防万一,谢无药之前提了会挨罚的事情,让他隐隐不安。
无医也不多耽搁,告辞离开,急匆匆又去了府中库房,比平时多领了几瓶外伤药放在药箱之中,大步奔去了藏书楼那边。
谢无药默运内力缓解伤痛,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挨到了客院门口,眼见有仆人端着一个摆满了餐饭的盘子送进去,心头终于又有了一点前行的动力。正中午,该吃饭了,谢府客人的伙食相当好,他正赶上了,当然要蹭一顿。
秋末风凉,柳观晴的客房本是关着门的。谢无药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柳观晴已经听出他的脚步声,立刻从里面推开门迎了出来。只见谢无药散着长发,一身潮湿,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不免关切道:“无药,你怎么了?是毒伤又发作了么?”
谢无药进了房间,柳观晴便吩咐那些仆人们先退出院子,没事不要过来打扰。
谢无药这才原形毕露拽了椅子瘫坐在桌边,苦笑道:“原本我的任务要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不是晚回来了几天么,所以挨罚了。不过还好没耽误到你这里蹭午饭,可惜只有一副碗筷。等柳大哥吃完,给我随便剩下一点就好。”
“谢大人看起来很和蔼,没想到对你如此严苛。你为了我耽搁了时间,他怎么能罚你?我刚才从无医先生那里要了一些外伤药,让我帮你看看吧。”
“你见到无医了?那别麻烦了,他的药只是寻常伤药,对我没什么用。”谢无药轻轻叹了一口气,“柳大哥你吃不吃饭?我可是饿的狠。”
“你先吃啊,我哪有那么讲究,你用过的碗筷我再用也没什么。”其实柳观晴在家挺讲究这些生活细节的,与旁人共用碗筷吃饭是绝无可能。没想到今日,面对谢无药,他那些讲究转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了,甚至内心深处满是渴望,谢无药用过的碗筷,他接着用了算不算是某种更亲密的接触呢?
谢无药是真饿了,被鞭打了一顿不吃饱点怎么积蓄能量快速恢复体力?见柳观晴表态不在乎,他便拿了碗筷,飞快吃了起来。当然吃饭的时候他并不是乱翻盘子里的菜,只守着一边夹菜,给柳观晴剩了大半。
柳观晴就坐在边上看着谢无药风卷残云的吃饭,心中隐痛又翻涌上来。谢无药不说,柳观晴也能看出他那湿淋淋的外衣之下,新鲜的血痕。还有双手手腕上或许是被镣铐磨破的皮肉,一片暗红,触目惊心。
“无药,我送你回你房间休息吧。”柳观晴随便吃了几口饭,见谢无药疲惫的趴在桌上,便停了筷子。
吃饱了有点困,背上有伤趴着舒服一点,趴着趴着就有点迷糊。柳观晴一说话,谢无药急忙抬头,打起精神说道:“无妨,主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在京中多留几日。你下午想去哪里逛逛?”
“我想去你房间看看。”柳观晴执拗的回答,心里却想,谢无药都伤成这样,谢大人还让他招待客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不如先送他回去休息。而且,他潜意识里想多了解谢无药,起码知道他住在府里具体什么地方,改日也好方便来找。
“我那小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你确定要去看?”
“我就是想知道你住哪里。”
“那好吧。”谢无药应了一声,说实话他并不想回府里那间屋子,那间屋子在一处荒凉院落里,还是阴面朝北的,整个院子里就没有一间能住人的房子,基本都是年久失修残破的很。他住的那间朝向不好,但房顶好歹不太漏,房门也能关严,勉强能遮风挡雨。
见柳观晴如此坚持,谢无药只好带他去了东北角的院子。这院子平时就他一个人住,他出门办事两个多月没回来,感觉院子里的草都茂盛了不少。
从繁花似锦的客院走出,再看眼前这荒凉的杂草丛生的院子,柳观晴不免质疑道:“你就住在这里?”
“嗯,我出门办事这不是才回来么,还没来得及收拾。”谢无药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这门没有锁,因为房里实在没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东西。
房间里靠墙摆着一张木床,一条床腿不齐整垫了砖块,光板铺了一条薄单子,上面扔着谢无药之前随身带的小包袱,床头叠放着一床旧被子。那被子大概是许久都没有晾晒过,被面上血渍斑驳,还散着一股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