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霄勉强扶住廊柱,悚然大惊:“付灵嫣你……”
谢嫣踹上他膝骨令他吃痛跪下:“为人子者,枉及替父守节,自甘堕落委身仇人之女,是为不孝。为人臣者,窥伺陛下江山社稷,意在结党营私取而代之,是为不忠。为人夫者,同床异梦谋夺妻主性命,是为不仁不义。劳烦正君与本宫说道说道,本宫是有多昏聩,才由着你横行宫中?”
易霄闻她此言须臾便静默下来,他神态煎熬万分犹如困兽犹斗,挣扎抖着嗓子道:“殿下此言实如空穴来风,没有半分道理。霄只是个庶子,不曾受过别人一声‘世子’。”
谢嫣定定端详他良久,忽而弯了纤丽英气眉眼:“当年易府四公子回京途中被匪徒劫财害命,反倒令正君趁虚而入顶了他身份得以挣开官兵追杀……正君真真是足智多谋临机应变。”
他愣愣仰望身前风采卓然的少女,哑口无言道:“霄……”
“世子大可不必再在本宫跟前接着做戏,困在朝华殿四个月,世子就是伪装得再像,也会一个不慎露出马脚。”
她倨傲提步上前俯视他,芝兰般的鼻息偶尔掠过他鼻梢,入怀又是一阵足以牵动心绪的□□。
易霄以他毕生最屈辱的姿态,折弯他的脊背双腿,跪迎眼前这位他轻视愚弄数久的九皇女。
他呼吸间充斥的,仍是付灵嫣颈子里幽幽飘下的骨中香,香气除去朝华殿中时常燃着的熏料,似还残留一缕极其甜腻的浓香,嗅之足以令人忘忧。
偏生她死咬他身世言辞无一丝错漏,显然事先已做了周全打探。
易霄迎上她华光熠熠如星宿的眼眸,体内力气骤然全失,他勉力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漠然移开眼。
“你心中兴许疑惑,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她笑得颇为自得,拨了拨滑入眼前的碎发,半真半假嘲讽,“是谁同你说本宫思慕的,乃是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姿色?本宫无意放出去应付母皇赐婚的风声,你竟傻到当了真么?”
易霄倏然抬头,他嘶声惊呼:“所以你从始至终……”
谢嫣扬手打断他:“所以本宫打从一开始就是将计就计,易丞相那等看重出身之人,怎会养出你这么个气度超群的庶子?”
谢嫣掌心轻抚油亮隔扇,嘴角抿出个粲然笑容:“易霄你晓不晓得,这些日子你在本宫眼中,就是个掩耳盗铃的跳梁小丑,不仅可笑且十分可耻。”
易霄四肢无力瘫倒在地,谢嫣指了几名内侍入殿,将他架去正殿软禁。
因原女主好感度还未满格,为任务进度所困,谢嫣尚且还不能将他交由乾坤殿处置,遂只严令宫人不得将今夜之事宣扬出去,仍好吃好喝养猪似的养着易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点急事要处理,先发一更,凌晨会有二更结局
ps:此章非结局昨夜处置易霄,谢嫣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就寝,故而她第二日前往重萃宫,比往日又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帐幔四下垂散,窗扇也紧紧合拢成一线,姬赢坐在绵密五彩琉璃珠帘后,撑着身子闲看一本卷册。
往日都由李德保掀开帘子,支起窗扇端茶伺候,今日却始终不见他出来。
谢嫣高声道了句安,过了好一会子,才有人懒懒散散在帘子后拉长尾音“嗯”了一声。
她扫过殿中陈设:“李公公怎不在殿内?”
“他昨夜落水染上了风寒,本座便让他歇息一天不必前来当值,你且先进来。”
谢嫣狐疑揭开珠帘,娉婷立在香炉前打量他:“九千岁……何时会这般好心?”
姬赢将手中书卷团成一团,胡乱往桌上一扔,他起身理好袍服,风姿翩然坐于案前,复又重拾书卷。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睫被蒸蒸热气熏得十分湿润明亮,仿若淀着一池幽淡潭水。
眼尾丹紫色恰如水面上浮着的两朵睡莲,只轻轻一眨动,便似有流光倾泻,睡莲随水打着旋晃动。
姬赢正襟危坐扬起脖颈责备:“昨夜本座分明唤殿下早些来请安,殿下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
谢嫣弯腰猛然凑近他面门,托起他下巴盈盈注视半晌,方在他恼色中抽出他手里那卷握反的书,慢悠悠开口:“九千岁这是……想灵嫣想得连书也看不进去?”
姬赢眸光大为窘迫,他用力偏开头,面上仍旧保持一派矜傲清冷:“……放肆。”
谢嫣隔着大半个桌子遥遥伸臂环住姬赢后脑,嘴唇贴近他耳根若有似无吹了一口热气:“若论放肆,灵嫣只敢也只对着姬赢一个人放肆。”
姬赢性子偏傲,若要勾得他心生荡漾,她少不得要比前几个世界多费上三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