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脸上的客套笑容险些挂不住:“……系统,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能这么卖主子的侍从。”
L-007冷冷回应:“宿主心动了?想撩?”
谢嫣不太自在蜷起食指抵住鼻尖:“有这么明显?”
“当然明显,宿主你什么时候停止过套路攻略对象?我一个系统看着都燥。”
“……”
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多脸皮薄,守阳不好再多加劝说兜底,他指令几个女官务必要尽心打点,又含笑对谢嫣道:“殿下行完祭礼就能回宫,改天奴才遣工匠在院墙上凿出一扇暗门来,也省得郡主琢磨怎么翻。”
勾得贺云辞妄动凡心,首要做的,便是与他多有接触。谢嫣心中也深知翻墙此举少不得,可容宫人摆到明面上,多多少少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牙尖差点硌到嘴唇,谢嫣扶着象眼窗格,好半天才缓过气勉强笑道:“……有劳公公。”
这距离贺云辞最近的宫殿,以往无人居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遂用作存放书籍古琴。
外殿正中排列数十个架子,顶头摆着一纵绿萝,藤蔓稀稀疏疏垂在漆面木架上,碧色顺着藤条滴入泛黄书卷和竹简内,墨香冉冉升腾,琴弦凝着的玉光幽远清亮,静谧美好得使人不经意就放轻了脚步与呼吸。
内侍摆着一张酸枝木床榻,事先已经宫人细细扫去灰尘杂絮,又铺了厚实锦被,甚至无比贴心熏了沉水香。
绿莘叫上几个宫女,将今日捎来的衣物首饰分放完好。眼看天色还早,谢嫣用过一碗小厨房端上来上牛ru粥,宽去外衫,躺在内殿外的软榻上闭眼小憩。
四月天大约是正值清明的缘故,近日时常下点小雨。谢嫣靠在一对红底珍珠梅散花绫软枕上眯了两个时辰,陡然被一阵凉风吹动窗扇的声响惊醒。
绿莘急急忙忙关好窗扇,颇为自责请罪道:“不知怎的忽然下起雨来……奴婢未来得及关好门窗,惊了郡主好梦。”
“不是多大的事,用不着这样惶恐,”谢嫣掀开薄被下榻穿好鞋履,“现在是什么时辰?殿下可有回宫?”
绿莘舒了一口气,跟着谢嫣走至梳妆台前:“骆国师今日也破天荒出了司星楼,前去祭坛为圣上祈求平安。又请玄光寺的大师过来诵经,太子殿下一时半会还脱不开身,少詹事大人担心他淋雨受了凉,半个时辰前还特意出宫送伞……兴许还要再过些时候才能回宫罢。”
谢嫣把玩玉簪的纤细手指颤在空中,凝神扬声质问:“祭坛有僧人唱诵佛经?”
“本不需唱念佛经,只是骆国师掐算出圣上此行会遇上些不干不净妖物,故而坚持如此……哎,郡主您这头发还未束好,怎的二话不说就要出去?”
谢嫣踩上踏跺攥紧裙子奋力跳了几下,果然见着宫墙那头灯火黯淡,人声冷稀。
她抬起宽大袖摆遮住发顶,纵身跃入绵绵细雨中,一路冲出后殿便撞见总管守阳。
守阳眼疾手快拦下她,目光从她满含焦急之色的眉宇间划过,然后又落在谢嫣被雨水浸得微湿的长发上,指着身后几个端着描金锦盒的宫女:“担心郡主随身带的首饰不够,殿下先前特意命工匠造出几对头面禁步,今日方送过来……可主子,您这般慌里慌张的是要去哪?”
贺云辞禁不起佛光佛经烧灼,待上片刻就能剧痛之下幻出原形,谢嫣顾不得和他多解释,随口诌个理由:“雨下得这样大,殿下受不住冷风吹,没有伞遮挡,肯定会受了风寒,公公你先让一让,允初仪去给殿下送伞。”
守阳忍着笑:“罢了罢了,出了宫叫旁人看见多有不便,您撑着伞在东宫前等着就成。少廉大人已先行一步,殿下断然淋不到什么雨,郡主不必担忧。”
左右能护他一点是一点,将贺云辞安然无恙送入寝殿才是正经。
谢嫣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子,擦去发梢水珠,撑了柄竹伞候在影壁前耐着性子一直等。
水珠逐渐在足前汇成一道道水流,谢嫣闲来无事,剔着一尘不染的指缝打发时光,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到贺云辞披着蓑衣的高挑身影。
他一个人撑伞独行在最前头,眉头深深皱起一道蜿蜒沟壑,唇色乌紫,脸色惨白,紧咬嘴唇似在竭力忍着什么。
晶亮泪花瞬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谢嫣抬高自己足足大了一圈的伞,仰头停在他身侧。
她不言不语闷闷挽住他僵硬胳膊,搀着他小心翼翼跨过门槛。
贺云辞眼中溢出点点讶异,退开一步,俯视握住他的那只素手,意图阻开谢嫣。
谢嫣思及二人有婚约在前,也不需顾着面子避嫌,索性大大方方反握他冰凉掌心,低声道:“若不想叫他们看出端倪,搀着子嫣总好过一个人强撑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