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辞在她炫目神情的逼视下,一度有些恍惚。
心口跳如擂鼓,凝结许久的血脉似乎于这一刻再度活跃沸腾起来。贺云辞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一个,他迟迟不肯承认的真相。
早在某段不为人所知与她共处的时光里,或许又在更早以前,承蒙她救命之恩,又看着她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百般接近之时,他就已经爱慕上这个鲜活又纯粹的姑娘。
正是因为喜欢她,才不愿她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咽下最后一口气,不愿她目睹自己面容慢慢变得腐朽……不愿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需要被疼惜的那一个。
宫中多有压抑,她是此间唯一的热烈色彩,即是他爱慕的那道色彩,便不能也拉着她走过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她的岁月还很长,草长莺飞的盛京长堤,自会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郎全她一生和乐美满,她自会儿女绕膝、子孙满堂。
相较之下,贺云辞已是强弩之末,再给不了她一个承诺,给不了她一个不必再寄人篱下的未来。而他心上的小姑娘,应寻个足以与她并肩的男子,平安喜乐度过一生……实在不该将满腔热忱,错付给他这样一个时日无多的狐妖。
作者有话要说:大嫣:就问你从不从吧(微笑中透露着疲惫.jpg)
之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没想到术后休养还要几个月,让大家担心了(:3自挂东南枝一会儿,谢嫣、高层和小天使是作者君的小甜心,不会弃坑跑路的2333
明天开始到完结前会尽量保持日更,会以最大的热情给谢嫣和高层一个圆满的结局=^_^=
最后的最后感谢一直等待的小天使们,小可爱们也要好好保护眼睛o(≧v≦)o有源源不断的热气,自搭在他冰凉腕间的那只柔荑,隔着浸透薄暮夕阳的衣料,一点点传至苍白肌肤处。
她双手热度滚烫得惊人,掌心甚至沁出些微的汗珠来,隐隐打湿贺云辞一片衣角。
如今正是六月时节,京中各处河道都旱得厉害,一连十数日也不曾下过一滴雨,贺云辞早有预感会出现灾情,还未重病前便极有远见地将赈灾之物一一准备妥当。
若是放在往年,这东宫里头也会置上一两车冰块祛祛暑气。可这段时日他身子一日比一日畏寒,就只得烧着炭火取暖。
前几日初仪来的时候,他多半都在昏睡,今日难得清醒一回,这才觉得这内殿里似乎太闷热了些。
眼下他们挨得这样近,彼此气息相缠,鼻尖相抵,周身温度更加灼热,连一向迟钝的感官也敏锐起来,轻而易举就能看清她瞳孔中映出的单薄人影。
贺云辞呼吸渐渐急促,目光深深绞住谢嫣濡湿的鬓角,终是变得越来越柔和。
“是有些晚。”
他淡淡应了一句,又半真半假道:“男女有别,若太后再命孤顾看你,孤决计会推辞。”
贺云辞眸中揶揄意味难掩,明明眼尾是弯起的,谢嫣却体味不到他心底透出来的半点愉悦与轻松。
他总是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屡次三番行事,便是存心要与她划清界限。
谢嫣心神稍定,面上却不见半点笑意,神情严肃近乎压抑:“臣女很了解殿下,殿下从不擅与人打趣玩笑,如今这样说,是不是笃定不会再有下次?殿下自幼心思敦敏,才智过人,到底是真看不出子嫣的心意,还是有意回避?”
尽管他拒绝的态度尤其委婉,但贺云辞寻思未出阁的姑娘家总是羞怯敏感的,他几番推却,也定能叫初仪心生隔阂,继而知难而退放下他,安心另觅良人。
贺云辞千小心万绸缪,唯一没意想过的结果,是她会不顾礼节,将这男女之事搁到明面上,主动拿来当面质问他。
贺云辞愣怔非常,他自知不久于人世,故而百般尝试打消她的念头,可这苗头非但没有熄灭,居然就地生根,今次还开出花来。
他本应失望无措,可分明跳得越来越剧烈的心口,却一次又一次,残忍而真实地提醒着他,纵然如何试图推开她,他心中实则很是欢喜。
贺云辞尚未从铺天盖地又喜又惊的情绪中回过神,却见她忽然扬手扣住他的肩膀,眼睛亮得出奇,里头像是漾满了细碎光华,一字一顿道:“殿下,子嫣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就像这样,陪着殿下过完一辈子。”
贺云辞眉心一跳,慢慢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凝视谢嫣绯红的脸庞,哑然失笑:“傻姑娘……你可知你现在究竟在说些什么?”
“知道,”谢嫣直视他双眸答,“我知道若再不说清楚,殿下就真的要赶我走。”
“你独自在宫中长大,整个皇宫也只有太后能庇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