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稍稍有些脸红,被楼下扫来扫去的视线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虎着脸把这小家伙按回对面的座位上。
而就在楼上二人说着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悄悄话时。
楼下,小公子骤然看到了什么,本想要上楼去找谢非言的脚步一顿,面色一变,心惊胆战地追出了茶馆,急急追着一道黑影跑出了这小镇。
“等等!等等!小巧儿你看到了?唉呀,我又不是故意要跟人吵架的,你别告诉娘亲啊!喂,喂,别跑啊小巧儿!!”
这黑影才不理会小公子,煽动翅膀,在天空留下一道长痕后,迅速掠过小镇,飞过沙漠,一头扎进绿洲的湖水,穿过层层水幕,来到了水下的华美宫殿。
巨大恢弘的宫殿群内,无数春花秋月各有所长的美人儿见了黑影,无不笑着出声跟它打招呼。
“小巧儿,你回来了?”
“小巧儿,今日又在外头见着了什么好玩的事啊?”
“小巧儿,你不是跟着少宫主出门的吗?怎的甩下她自己回来了?小心宫主罚你!”
黑影没有回答,迅速掠过宫殿与人群,最后在最高那处宫殿的主殿落下,飞入如雾轻纱,落在轻纱后的人的肩头,声音细细地说着什么。
“……是吗,澜儿去听书时,竟遇到了白玉京的人,还同他们吵了起来吗?呵,小小年纪和猴儿似的,就该叫人治治她……那么最后那些白玉京的人你收拾了没有?”
“……哦?被另一行外来的人喝退了?”
“……原来如此,我早就知道这白玉京乃是藏污纳垢之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越演越烈了。然,能知道这般秘辛,他们的来历想来也不简单。”
“……沈辞镜?姝儿的弟弟吗,倒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可惜不是女孩子,否则我定是要收入门下的,宫老头来了也不管用。”
“……等等?你说另一人是谁?!”
蓦然,轻纱扬起。
一只仿佛凝聚了天地精华的手从纱后探出,轻轻一招,于是后殿书桌上一封信件便就此飞出,滑入她的掌中。
“谢非言。”
她展开信件,轻轻念着信上的名字,似笑非笑。
“谢非言呀……”
“有趣,这孩子来我圣火宫……所为何事?”骂跑了白玉京的人后,谢非言和沈辞镜二人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大家到底是正道人士,无论有什么矛盾和龌龊,面上总是要过得去的。若白玉京真的因为这小小口角就恨不得挖坑打埋伏、趁着夜色偷溜过来shā • rén灭口,那么这白玉京也走不到如今的地位。
更何况,谢非言早已看明白了这位白玉京的新首席:城府太深,思虑太重,本性酷烈,却又瞻前顾后,一句“大局为重”,就能压下所有。
这样的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拿得起,放不下,当得臣子,当不了帝王。只要白玉京的招牌还捆在他的脖子上,这燕听霜就不足为虑。
所以,当二人在茶馆中稍稍歇脚后,他们很快将这件事丢下,又开始了他们的旅途。
事实上,这一天已经是他们从归元宗出发的半个月后了。
早在六天前,二人就已经到达了圣火宫附近,只要再花费半个时辰赶路,就能正式进入这个全女子的门派。然而,就在沈辞镜要领着谢非言拜访圣火宫宫主、向这位颇负盛名的宫主坦白二人目前的困境并请求其帮助时,谢非言却拉住了他,然后绕着圣火宫转起了圈来。
他们在圣火宫附近的小镇一个个查看,一次次驻足。分明圣火宫就在二人不远处沙漠的绿洲湖下,但偏偏谢非言领着沈辞镜绕着沙漠转了足足六天。
沈辞镜对此颇为困惑,曾经好奇问起了谢非言的意图,但谢非言却微微笑着,故作神秘。
“小镜子,我们这一次去圣火宫,不仅仅是求医,更是请求圣火宫宫主的帮助、请求她将门派秘要传授给我。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对于她来说,她凭什么用这样重要的东西来帮助我呢?”
沈辞镜眨眨眼:“对于外人来说,当然很难,但如果恳求宫主宽限阿斐你拜入门下,你不就能学了吗?”
谢非言说:“是啊,但她凭什么要为了我打破门规、开这个先例呢?”
沈辞镜道:“每个人都有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但每个人也有想做却无法做的事。圣火宫宫主既是久负盛名的修士大能,但她也是人,也有想做却不方便去做的事、想要却不方便去要的东西。我可以帮她去做这些事,去要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总会有办法的。”
“是的,这的确是个办法。毕竟人性如此,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没有依靠和使用他人力量的时候。”谢非言点头肯定了这个已经足够聪明但还不够老练的年轻人,“但是小镜子,有一个问题是很关键的,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未来,都要记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