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不欲令她担心,可又实在瞒不住,只得含糊点点头,“这几日忙着西北战事,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过一阵便好了。”
夏桐却由衷担心起来,皇帝已告诉过她,她当然也知晓不是头风,那么,究竟是皇帝的异能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还是她作为人肉药引的效力大减?
早知如此,当初怎么着也得留下叶廷芳的性命,眼下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夏桐一脸愁容看皇帝扎挣着上朝,心想等皇帝下朝,必得请顾明珠来看看——早知如此,把王静怡留下来倒好,偏偏王静怡跟着崔玉明走远了,这会子再追已来不及。
心不在焉地喝了两碗鸡丝八宝粥,又陪着敦敦和枣儿踢了会毽子,正想着要不要送些点心到勤政殿去——皇帝早膳就没用多少东西。然则,还不到正午,皇帝便已回来了——是被安如海等一干侍从抬回来的。
夏桐看见春凳上的人影,脸色立时雪白,安如海怕她误会,忙道:“皇贵妃放心,陛下只是暂时昏迷,具体如何,还得请太医院瞧过方知究竟。”
夏桐试着上前探了探皇帝鼻息,只见虽双眸禁闭,气息倒还均匀,算不得十分虚弱,心里方才安定些,指挥安如海等将人抬进寝殿,这厢则严厉封锁口信,免得消息传到外头——无论好与不好,如今北边尚在交战,被人得知难免不利。况且,蒋太后亦是个糊涂的,待会儿哭天喊地起来,反而不利于救治。
顾明珠很快赶来,夏桐拦着不让她行礼,只催她快去看皇帝病势。
匆匆把了一回脉,顾明珠忖道:“脉息平稳,不像是急症。”听见顾明珠如此说,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夏桐则倒吸一口凉气——真要是急病倒好说,好歹有例可援,这么没头没尾的怎么治?
顾明珠蹙起秀眉,“为今之计,还是得请太医院诸位同僚一起参谋。”
她的医术再高明,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众人拾柴火焰高,集太医院之能,总能想出办法来。
夏桐略一思忖,便顿声道:“不可。”
说罢,也不传召太医院,只命侍从将皇帝抬进内室,由她亲自照顾。
宫娥太监们面面相觑,心想皇贵妃娘娘莫非想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故意放任不治——是女人就会担心失宠,与其等皇帝今后移情别恋,不若先下手为强,陛下去了,她的儿子便是顺理成章的太子——当皇后哪有当太后舒服?
唯独安如海等深知夏桐的人品,非但不加阻拦,反而帮忙将那些人轰走,免得围在关雎宫碍事。
四下里阒静无声后,顾明珠看了夏桐一脸,小心问道:“娘娘是不放心太医院的医术么?若如此,不妨张贴皇榜,举荐天下能人异士……”
“不,我是担心太医院有内鬼。”夏桐淡淡道。
皇帝此病来得蹊跷,就算不是下毒,肯定也和外力脱不了干系。熟知皇帝体质且能伺机作为的,必定是太医院曾为皇帝请过脉的人,否则,为何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发难?
若非顾明珠是她的亲信,就连她夏桐都得存几分怀疑。
顾明珠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劝,她是觉得皇帝迹象不似中毒,当然,皇贵妃谨慎些也应当,遂犹疑道:“可,陛下的病该怎么办?”
不能请太医,也不宜大张旗鼓地贴告示,现下连她也一筹莫展了。
夏桐想了想,“你确定陛下的病不在内里么?”
顾明珠颔首,她精通内科,倘是内症,一定能把出来。
夏桐道:“那你不妨检查一下陛下的耳部。”
顾明珠:……她一个大夫倒叫外行人给指挥了?没听说皇贵妃也懂医术啊?
可见夏桐面色凝重,顾明珠也不敢违误,遂轻手轻脚上前,拨开皇帝的鬓发查看,这一看却不得了,只见皇帝耳廓红肿,一直延伸到内侧,可见已出现炎症,甚至有些溃疡。
夏桐苦笑,“果然如此。”
她早些该发现的,皇帝最近一直睡不安稳,她原以为是忧心国政,想着等北边战事结束便好了,却不曾想是这个缘故——皇帝明明察觉到身体不适,却隐瞒不说,自然也是怕她担心。
顾明珠取了点脓血,稍稍化验后便皱眉道:“陛下似乎服用过五行草的草汁,此物长在云贵一带,本是那边的土人用来治疗耳聋、听觉衰弱等症,常人用了却可能耳鸣如鼓,倍感不适。”
只是,这草药终究不是毒药,在皇帝身上为何作用如此强烈呢?
夏桐却是心知肚明,皇帝因为异能的缘故,听觉本就比常人灵敏非常,平时若无她在,就得靠非凡的意志来抵御那股驳杂的头痛,如今再用了这药,恰似火上添油,自然便禁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