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要挟,只是,”承元说着,苦涩一笑,“实话实说罢了。”
我心中一紧:“何意?”又环顾四周,却看不见谭青的影子,便忙问道:“她在哪?”
承元只是抿嘴不答。我实在没心思和他纠缠下去,只想去寻我的青青,可在我纵身一跃便要离开之时,却忽然发现那些两界兵卒已将虞泉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若强闯,只怕会伤了这许多性命……可我若不及时脱身,这湖底的玉石可以削弱我的灵力,我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
“莫要挣扎了,”承元道,“一切都是宿命。”
“宿命?”我只觉得可笑,“从前的我或许会信这套说辞,可如今的我不会信了。”
承元叹了口气,坐在了云端上,道:“你可知,五万年前我就来过这里?”
“如今知道了。”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承元说着,不禁苦笑,“我看见师父的力量重现于世,看见那熟悉的灵力害死了师姐。经历烛阴之乱,我心中后怕,便取了块玉石留用,将玉石炼制成可封印任何人灵力的半衡玦,以防不测。可过了五万年,你才出现。我以为,我压制住你的灵力,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最后,水镜里的事还是都发生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了我的面前,就死在我的眼前。”
我听了,一时哽咽。只听承元又道:“可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明明已死了,为何又突然活了过来?”他的声音里隐隐的偏执让我不禁一惊。
“你可知,她如今能投胎转世,并不是因为你的灵力?而是因为我!你只是保住了她一缕残魂!是我!我又花了千年时间,散尽半生修为才补全她的魂魄,才让她得以投胎转世!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凭什么她已转世为凡人,她还是喜欢上了你?”承元说着,声音平静,但眼里已布满了血丝。
我一时惊诧,我没想到是他补全了昙青的魂魄。
只听承元面目有些狰狞,但仍勉强维持着自己一贯的风度,接着强笑着说:“我敬你,在师姐都怀疑你时,我却仍相信你没有背弃我们。可你呢,换了个身份又回来,夺走了她,又伤了她,还杀了她!我守了她七万年!七万年啊!你该不会以为,七万年对神仙来说就真的不值一提吗?那可是……七万年啊!”
我低了头,一时无言。的确,长久以来,他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似乎他长久的守护都成了理所应当。
“一千年前,师姐刚刚殒身之时,我又来了这虞泉水镜……你知道,我又看到了什么吗?”承元问。
“或许就是今日之景?”
承元点了点头,又是苦笑:“今日之景?是了,今日之景。最好,是在今日。”
我听他这话古怪,还想再问,却见他猛然起身,理了理衣襟,似乎解脱了一般,又对我微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做那至高无上的大神,便那样轻松吗?莫说别的,但‘至高无上’四个字,便足以让人眼红了。世间万物都会为权力着迷,这世间存不下一个至高无上的大神,更何况是……三个?”
这话就更奇怪了。
可我如今没心思想这些,我只想知道我的青青是否安好?
“承元!”我喊着,“她在哪?”
承元背对着我,身形一顿:“她不会有事。”说罢,他竟飘然而去,跑到了天帝和妖皇身侧,只留我一人在原地呆呆站着。
奇怪,太奇怪了。承元毫无预警地就给我来这一出,而两界大军压境要会歼我于虞泉?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是怎么招惹他们了?
承元说青青不会有事,可我能信他吗?我该信他吗?
我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方才知道了岐灵不为人知的往事,又知道了什么五万年前的上古遗训都是谎言,这又知道了承元保全了青青的魂魄……一桩桩一件件,根本没有给我喘息的余地,便涌进我的脑海中。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正想着,忽听云端上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天帝的声音:“羽徵小妖冒名岐灵大神祸乱世间,罪不容恕,其罪当诛!”
又听妖皇道:“我妖族看管不严,酿成大祸,今当清理门户,以绝后患!”
我听见两人这样一唱一和,一派的正义凛然,瞬间了悟了:我本以妖族自居,后来莫名其妙成了至高无上的神,世间无有能与我匹敌之人,天帝、妖皇都要向我俯首称臣……他们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如今,妖神已死,我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需要我了,便要杀了我!不来算计我,又来算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