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沉默听完,垂眸不语。女人见状,似乎有些心急起来,来回踱步,似乎再想说些什么。秦楠抬手止住了女人的话,只见她眼底处安静沉稳,只道:“好,我答应你。”
“你!”女人显是没想到秦楠如此轻易便能说动,大喜过望,又暗自揣测,生怕有什么问题。
秦楠见女人这副模样,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何须露出这样的表情,便一点也不似你了……不,我忘了,你本来就不是你。”她似乎心情大好,也起了解释的心,耐心道:“以我与妙幢的纠葛缘分,若入轮回,因果之力必然会将我们再次纠葛在一起。我不知你是何人,也不知你这般有何用意。不过”
“能再一次见到妙幢,真是足以让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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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清晨的阳光橙黄温暖,一点点的驱散了夜晚的寒气,院中的小花轻轻的摇晃着柔嫩的躯干,这天气已经是一日比一日寒凉,这小花也似乎快要经受不住,显露出了颓唐的颜色。只是它依然在寒风中微微的颤抖着张开花瓣,就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支撑它一般。
一只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掌伸过来,轻轻的抚过花瓣,跟着就是老人略带沧桑的嗓音:“万物有灵,就连你也知道我寿岁将近了么?”
小花被风吹拂着轻轻的动了动,仿佛回应了老人的话那般。跟着老人就轻轻的笑了起来:“无妨,死亡即是解脱,这一世……我一点灵根也无,苦守寿岁到现在,早就是痛苦不堪了。”
老人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她已是不能随意哭泣的年纪,只是那嗓音中压抑着某种绝望的情绪:“这是第三世了,依然没有灵根,我要到何时才能修出菩提子,我要到何时……才能看见她……”
风哗啦啦的吹过,天越来越凉了,就连这阳光也快压抑不住寒气渐起。这户人家只有老人一人,房舍残破,就连遮风避雨都十分的勉强。而老人坐在院落中,发丝衣裳理得齐整,显出一份历经沧桑后的从容。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房门跟着被人粗鲁的撞开,锦衣的青年放肆走入,昂起了下巴,大声道:“你这死老太婆怎么还不走!这块田地早就归我们大人所有了,这是地契!快走快走!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老人抬了抬眼,站起身:“你要如何不客气?”浪荡子似乎被老人的气势所惊,往后退了一步,又大声嘲笑起来:“你一个孤寡的老人家,终身未婚,现下连个替你撑腰的男人都没有,难道我会怕你吗!”他拍拍手,招来几个地痞,指着老人,大声道:“她拦了大人的财路,给我打!”
其实还需打么?老人本就是风烛残年,几个饱拳下来,就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地痞有些慌神,靠近仆人,低声道:“九爷,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出人命又如何?”青年大声道“谁会替她抱屈?她家没人了,她年轻时散尽钱财寻仙问道,可是我们这里出名的老疯子。”
地痞落下心来,这才放肆的又上去一阵拳打脚踢。青年在一旁看着,呸了一声,一脚踩在院中的小花上,道:“个老疯子,偏爱种这种随处可见的野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早死早了。”
这一天的清晨,老人就这样死在了院中,无人哀伤,无人叹息,只是被人随意的用草席一裹,扔在了乱葬岗。而这一日,院中的野花一夕败尽,全无生息。
朦胧白光中,一切景色尽归虚无,唯有镇妖塔的四人沉默不语。
伽罗只觉眼中酸涩,她悄悄的看向云音。云音此时已敛去了眼中的哀色,换做一片平静。伽罗却觉得心中更加难受,对心比天高的修真人而言,一世一世平淡,一世一世的受人欺辱,这是何等折磨的一件事。她曾经站得有多高,如今就跌得有惨。伽罗抿心自问,若她受到这样的境遇,只怕巴不得顷刻间就死去。而云音却一再的忍耐下来,那她对秦楠的执着又该有多深呢?
伽罗不敢深想,只怕自己想了以后难免自惭形秽。她看看云音,又低低的轻唤了一声,声音如同小猫。云音转过头来,拉过伽罗的手。伽罗手微微一动,又软了下来,乖乖的被云音握在手心。
“我没事”云音轻声宽慰道,眼底处却泛开了温柔暖意“都已经过去了。多亏了三生镜,我才知晓,秦楠一直在我身边。”
三生镜可看三生三世,秦楠的三生,秦楠那世且不说,剩下两世,一世为山石,一世为草木,竟都在云音的身边。当时云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一世为矿工,一世为平民,她心心念念着寻找爱人,却不知身边爱人一直陪伴。她想难怪以她当时心如死水那般度日如年的心情,还有一份心思挂记着他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寂寞太久,才对身边的这些东西絮絮叨叨求个安慰,却原来虽是自己不知,但冥冥之中却早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