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的唇边始终柔柔噙着笑,眸子里却倏然蓄了雾气,“是。”
“阿娘在此落发,在此修行,在此玉殒。”
小姑娘眉眼间掠过酸楚,弯弯的唇线却依然未改,自小被闺礼淑仪严苛调/教出来的模样,叫人难免更添几分心疼。
她徐徐又道:“所以打从定了亲后,我便一直想带表哥来此,给阿娘看看。”
宁云笙喉头上下滚动,双拳覆在膝上,紧攥着的拳头微微颤抖起来。看上去比沈姮还要难过,这自不是单单同情她的身世。
沈姮看在眼里,也不想再打哑巴官司,便径直问起:“表哥邀我今日相见,可是有何要紧的话想说?我娘既在此处看着,你便无需半吞半吐。”
今日见到宁云笙之前,她以为他是要与自己商议婚事,可见到他之后,她便明白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顺利。
寮房内鸦默雀静了好一阵,宁云笙语凝半晌后,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右手探进左袖里,捏住东西的一角,正要取出,目光却突然扫了一眼对面。
蛾眉薄妆,精致鲜妍……隔案那张绮美的面容落入眼底,他有一瞬迟疑了。
这便是他今日打从来此后,便一直不敢正眼看她的原由。他深知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紧紧牵住他的心,叫他神魂颠倒。
他匆促将目光移开,踌躇片刻后终于在袖中取出一封香笺,推到沈姮面前。
“我要说的话,都在上头了。”
有话不能直接说,却要面对面的递信?沈姮诧异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将案上香笺拾起,展开,目光堪堪扫见开头几字,便怔住了。
退——婚——书?
沈姮并无耐心将那篇词采华茂两相体面却无半句真话的长书看完,手拍着香笺往案上一摔,质问:“为何?”
她语气再不复先前的柔婉,眸中亦是浸了稍许嗔色,自懂事起被灌输的那些闺礼淑仪,此刻已快要失去效用。
若她与宁云笙仅仅是依着父母之命,或许此刻她不会生怒。可偏偏这姻缘是宁云笙在沈府大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
她以为这缘分得之不易,他会待她如珠如宝,而她也必会倾心相报。
却不料结束的这样草草。
宁云笙一径沉默,之后突然狠下心来,起身欲出。
沈姮也跟着起身,一双水眸紧盯他的后背,声量不自觉扬高:“到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