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血。”沈姮原本并不想把装病的戏做太足,以免闹大了无法收场,迟早会露馅。
她只是想在南诏使臣面前若不经意的露上一露,他们心里有了数自然会找个体面的借口将婚事作罢,两国联姻要顾着双方颜面,断不会把‘贵国病秧子公主不能为我们老皇帝绵延后嗣’这种话拿到面儿上来说。
可眼下被李玄璟撞破,她这戏就不好唱了。
“血?”轻蔑的语调里全无半点要相信的意思。
李玄璟将帕子凑近鼻尖,冷厉挑衅的双眼依旧凝着沈姮:“拿番柿取汁冒充鲜血,这种招数……”
实在太儿戏了。
他突然有些无语的眯了眯狭长眼眸,“下回可以用鸡血亦或鸭血,至少不会叫人一凑近就闻出一股酸甜之气。”
沈姮愣在当场,他竟好心的给出了建议?
鸡血鸭血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委实太过恶心,她才选了这番柿汁。这种果子乃是番邦之物,千里迢迢不易运输,在长安很是罕见,这些还是当年的贡品留种,在沈府种了赏玩的。沈姮正是想着没多少人见识过此物,才敢拿它作弊,却不料还是栽倒了李玄璟的手中。
“皇叔会去圣上面前……揭发我么?”她瑟瑟缩缩的略低着头,却高高挑起眼帘自下往上看着李玄璟。
李玄璟撇了撇一侧唇角,“不会。”
他眼神玩味,跟补了一句:“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得意,就算你的小把戏成功骗过了那些南诏使臣,又怎知他们没有另一番盘算?”
“皇叔这话什么意思?”沈姮倏然间就没那么怕李玄璟了,转而担心起和亲的事来。他的话显然意有所指。
“南诏皇帝求子心切,是因着当前太子一心变革,不遂他的心。可太子是他唯一的嫡皇子,朝中拥护者众,据闻郑逻阁就是太子的太傅。”说完这话李玄璟笑笑,似是终于玩够了这逗弄小姑娘的游戏,大方的将帕子塞回她手里,负过手去转身大步行去。
沈姮目光久久粘在那道高大的背影上,直至消失在宫墙转角,她才幽幽回神,抱着狐裘离了宫。
回伯府的路上马车被催得飞快,沈姮一直在思忖李玄璟的话,终于找明白了思路。
照李玄璟所言,郑逻阁是太子太傅,那必然希望太子未来即位。但老皇帝不满太子,此时又意欲联姻迎娶新皇后,还一心想要再生个嫡皇子。
一但新皇后为老皇帝诞下另一位嫡皇子,这孩子势必将成为太子的有力竞争者。
故而李玄璟是想告诉她,兴许郑逻阁得知她这位和亲公主体弱多病后,反倒更要促成这桩联姻。
一个不能诞下嫡皇子的新皇后,才更附和太子一派的利益。
马车里沈姮斜倚在绸靠上,双眼怅惘,双手垂落在一旁,仿佛全身的气力都被卸去一般。
看来她自作聪明的伎俩,反倒将自己往火坑里又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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