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卓眠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莫诚没睡在他身边,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着,想必是在洗澡了。他坐起身来去看这屋子,卧室的门没关,一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客厅了,只是窗帘都拉着明明昧昧的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能看出一套白色沙发的样子来。卧室里倒是布置的很有中国味儿,床的对面是四扇木雕,没有字,只是梅兰竹菊各占了一面,静幽幽地独自开着,门边搁着一盆宽叶植物,影子里团着,黑魆魆的一片看不清是什么。床上铺着的是一整套的苏绣制品,枕头上罩着月白蝉纱。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莫诚的品味。
莫诚一出来就看到卓眠靠在床头要笑不笑的样子了,他最见不得卓眠这个样子了,明明人就在身边,却偏偏是一幅随时消失的模样,仿佛自己一眨眼那人就真的没了。莫诚三步并两步,一下子压到卓眠身上,隔着被子搂住了人就要亲。卓眠被他缠得没办法,放松了身子又任他做了一回。
完事之后,莫诚躺在他身边睡着了,他下床摸出裤子里的手机,一开机便是一阵铃声,好几条短息还有几通未接电话,他翻了翻,有公司的,有家里的,还有他一个qíng • fù的和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卓眠赤着脚走到外面客厅了,回身将门带上。先打了个电话到家里对母亲说了声抱歉,又打电话到公司里通知秘书下午会到,犹豫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那个qíng • fù,却发现关机了,他皱了皱眉,回到卧室里的浴室。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莫诚也醒了,坐在床头跟人打着电话,嘴里说着法语,声音压得很低,见到卓眠出来,说了两句也就挂了。
卓眠没有去管他,裸着身体走到衣柜前面去找衣服穿。一打开衣柜他就愣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件衣服。莫诚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他身后了,低笑着说:“我昨晚也是第一次睡这里,统共来了两次,什么都没来得及置办……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买衣服。”卓眠没法子只好坐在床上等他。莫诚见他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也就安心了,匆忙穿上昨天的衣服拿着钱包就要出门。临出门了,他却又折了回来,蹲在卓眠身前,犹豫着要开口。
卓眠看着他笑了笑,“没带现金?”
“不……不是的,就是那个……”
“恩?”卓眠看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也不催他,只是坐在那里等他说话。
“丽海明珠的案子有没有兴趣?”莫诚低着头半天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卓眠还是温温的笑着:“卓越正在进行天茱花园的案子,来不了的,莫氏有兴趣?”
“没……没,我就问一句……”莫诚起身出门,有点轻松又有点难过。他其实想问的是你喜不喜欢这个房子?那些木雕、床具、植物都是我按着你的喜好买来的,你注意到了吗?他还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不要像现在这样,而是真正的在一起?可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越温柔的人往往越是绝情,他害怕那人微微一笑,然后摇头,很害怕,很害怕。
外面的阳光很好,热辣辣的照在人身上,投入了巨大的热情与希望,只是屋里的那人窗帘一拉就可以挡住一切。就算太阳再热情也融不了玻璃,透不过窗帘,更别提进到那人心里去了。莫诚仰头看了会天,直到眼前出现了光亮的白斑,才低下头来走进车库。
葛可风也没有去上班,他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对面的车库,看着莫诚出来又进去,看着他拎着包衣服匆匆上楼,叹了口气。好容易碰上了个合心意的,却是别人的。他起身离开房间,上班去了。
这两人的心思,卓眠都不知道,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如同曾经千万个夜晚一样,细节早已零零落落的忘完了,只留下一个大概记着。要记这么清楚做什么?过去有过千千万万个夜晚,未来还要有千千万万个夜晚,总是一个接一个,一个压过一个,这一个不前不后,不上不下的要来做什么?
莫诚似乎打算在S市久住,这人本身玩得开,又有卓眠引荐,倒是很快就在S市混熟了。卓眠还是很忙的,也抽不出多少时间陪他,莫诚也就今天和这个骑马,明天和那个打高尔夫。他转了一圈子,最后满意地发现,卓眠只有自己一个人,当然,这是因为他根本没把卓眠的qíng • fù们算在里面。这个发现使他很快乐,很放心,并且自信满满。
葛可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想的就不一样了,这两人明显只是在玩,两人中间夹着几个qíng • fù还能相安无事,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两人没有真感情!好吧,这两人还是有感情的,但那只是兄弟之情,同窗之谊,压根和爱情无关!这个发现也让他没那么难受了,并且也自信满满了。
卓眠今晚是应酬出来的,主要就是为了天茱花园那件事,葛可风又是负责建设这一方面的,两人自然话要多说些的。其实事情都差不多了,这场酒也顶多是走个过场,联络联络感情。可不知怎么的,葛可风话里话外的都透着不确定。卓眠叹了口气,少不得要单独再请一次葛可风。
正这样想着就看见葛可风也下来了,刚打算打个招呼顺便定好下次吃饭的时间,就看见葛可风大步向这边走来了,表情严肃,眉头紧皱着。卓眠心里诧异着,话还没开口便被他单手捏住了下巴。
“你脸怎么了?”
卓眠非常不喜欢这个姿势,挣了挣,没挣开,也觉得脸上痒得厉害了。“许是过敏了吧。”
“什么东西过敏的?”
“海鲜吧,刚刚大概没注意吃的。”卓眠觉得很不对劲,两人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这话就说的太显亲密了。
“去医院吧,我送你。”葛可风说完就拉着卓眠上车了,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葛可风的司机就站在他旁边,听到他的话以后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开车走了。卓眠对他这种自说自话的态度很看不惯,只是他不能很得罪葛可风。回头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了。葛可风站在车边,看着卓眠的背影,无声冷笑。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卓眠身上痒的特别厉害,他不敢用力抓,只好拿手背使劲的蹭,可那痒就像渗到了骨子里,皮肤都红了一大块了还是痒的厉害。葛可风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前视镜里去看他,只见他一脸一脖子都一块块的红了起来。他停下车,开始在车里翻翻找找,还好最后找到块毛巾和几瓶矿泉水。他把毛巾浸湿了伸手要给卓眠擦脸,卓眠一开始没注意,冷水往脸上一碰人就清醒了,哪里肯让葛可风动手。
葛可风也不强迫他,把毛巾交给他之后便专心开车了,连眼都不乱动了。
卓眠这会儿算是悟过来了,心里叹了口气,拿头抵着车窗,仿佛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的夜景,S市历来都是繁华的,到了夜里更是如此。路灯早早得就亮了一路,两边的商家也不甘示弱地亮起了满街的霓虹灯,一眼望去红的,绿的,粉的,黄的塞得满满的,就像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偏偏戴了满头,满身的金钗银环,锦罗绣丝。擦脂抹粉的,到底是落了俗气。卓眠恹恹的想,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自这件事之后,卓眠就开始躲着葛可风了,他不希望私事和公事扯在一起。跟葛可风这样的人做朋友行,但做情人是不行的,他和莫诚不一样,这种人不论在家世还是性格上都是很强势的那一种,同时这种人的独占欲也强,心,也狠。
葛可风一辈子就没追求过人,他也干不出电视剧里的白痴戏码,卓眠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卓眠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人家光qíng • fù就好几个,也不是贫寒子弟,花两个钱就能上手的。他有点急又有点气,想到那人又觉得那样好,毛头小伙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