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藏了起来,巷口只有杂乱的脚步声。
江海潮慌不择路地拐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
可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接着,他听见了令人胆寒的枪.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和小孩儿的尖叫。
江海潮忽地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被发现了,而那些无辜的人会因为他而丧命。
江海潮揉了揉发软的膝盖,叹了口气。
他没有多想——或者说,是下意识不想再多想。
江海潮循着原路走了回去。
“嘿。”江海潮高喊了一句,绑.匪停止了对女人的殴打。
江海潮:“混蛋,老子就在这儿。”
,江海潮照做了。
因为江海潮的逃跑,一行人怒火中烧,他大骂着朝江海潮走去,抬起脚——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
江海潮已经做好了挨一顿毒打的准备,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接着,江海潮听见了绑.匪歇斯底里的哀嚎。
枪.声和打斗声震耳欲聋,江海潮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忽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江海潮。”
男人的声音被枪.声掩盖,模糊得如同幻觉。
可江海潮还是慢慢地抬起头,荒谬的猜想划过脑海。
可霍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总是能将荒谬变为让人安心的现实。
江海潮从一片血色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却莫名从血腥味中闻见了男人熟悉的气息。
那是江海潮每天清晨从男人怀里醒来都能闻到的味道。
冷调的、让人安心的沉香。
霍焰踩过一个个扭曲的身体,一步一步朝江海潮走去。
男人平复了气息,稳稳地站定在江海潮眼前,俯身将人从地上抱起。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让人安心的声音,“没事了。”
江海潮这才后知后觉,他被救了。
他捡回了一条命。
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像是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疼起来。
江海潮紧紧地抱着霍焰,他靠在男人的肩头,低声说:“霍焰,我好疼啊。”
男人亲了亲江海潮冷汗淋漓的脸颊,侧身挡住了身后的硝烟。
霍焰轻声哄他,“别怕。”
—
江海潮一直昏睡到第二日的下午。他在强烈的饥饿感中醒了过来。
“醒了。”一双温暖的手附在了江海潮额上,男人轻声说,“还有点儿低烧。”
江海潮望着男人发了会儿呆,他想,死里逃生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吃饭...会不会显得太过没心没肺?
霍焰却一眼看穿了江海潮那点儿小心思,“我熬了点儿汤。”
江海潮利索地爬了起来。
淮山乌鸡大骨头汤,鲜甜浓白的汤面上,还缀着几颗红红的枸杞。
“你把家里的厨子带过来了?”江海潮喝着汤,感慨,“还是家里的味道好。”
霍焰没有解释这是自己跟着家里的大厨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当然,他也不会说,他会吃一个厨子的醋。
霍焰盯着江海潮看了一会儿,见他将汤都喝了,才起身收拾碗筷。
江海潮却忽然伸手,握住了霍焰的手腕。
“别忙了。”江海潮拍拍床边,“过来抱抱。”
霍焰依言坐在了江海潮床边,正想抬手抱江海潮,却反被江海潮一把抱在了怀里。
江海潮身形高挑,骨架却比霍焰小。他张开双手抱霍焰的时候,总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儿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娃娃。
“霍焰,你好重哦。”江海潮还有心思开着玩笑,“明明咱们都差不多高啊。”
男人没有出声。
也没有抬手抱江海潮。
江海潮顿了顿,才开口:“担心了吧?没事儿没事儿,不都过去了么?我这不是齐胳膊齐腿地,好好的么?”
“江海潮。”霍焰忽然出声。
霍焰的声音罕见地冷了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么?”
霍焰:“我给你的通信设备,为什么丢在酒店?”
“我的电话号码,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记住?”
江海潮猝不及防,对上霍焰的眼眸。
他抿了抿唇,一向能言善辩的人,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接不上。
霍焰看着他,一字一句,“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真的会丧命?”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
江海潮是没有线的风筝,随风飘荡惯了。
说不怕死是假的,可江海潮却像是天生比一般人少了许多牵挂。
在他回头朝那对被威胁的母子走去的时候,是出于同情。
也是因为,江海潮无所顾忌。
“你就没有在意的人么?”霍焰一句一句问他,“江海潮,你到底有没有心?”
而霍焰一声声的叩问,如同一小簇火焰坠入海中,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江海潮的海浪中。
但,江海潮还是被烫了一下。
近三十年的肆意人生,在男人一声声质问中,小小地、轻轻地晃了晃。
江海潮皱着眉,一双眼睛带着近乎残忍的疑惑。
“霍焰,你在生气?”
霍焰望着他良久,可最终,男人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海潮是什么人,霍焰再清楚不过。
何必问呢。
霍焰无奈又无助地抱紧了江海潮。
“没有。”霍焰吻了吻江海潮的肩,他闭上眼,叹息,“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护好你。”
终究还是心软,见不得江海潮一点儿委屈的神色。
江海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开口:“我还要拍戏。”
男人顿了顿,随后松开了手。
“嗯。”霍焰低垂着眼眸,拿来湿纸巾缓缓擦拭着江海潮的手指,“我等你。”
霍焰:“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消失。但我不能走。”霍焰平静地说,“抱歉,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
江海潮没有说话,霍焰以为他又要拒绝,“江海潮,我会听话,可我——”
男人的声音忽地消失——江海潮倾身,吻在了霍焰唇上。
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江海潮那一刻特别想吻他。
或许,是眼前这个男人眉目低垂的模样正和他心意。
—
《芦苇的叹息》在经历了一系列fēng • bō之后,拍摄进度直接起飞。素来以慢工出细活闻名的姜导,也不再固执。加上江海潮演技在线,一行人很快完成了大部分拍摄任务。
拍摄结束的那一天,一行人连庆功饭都吃得十分匆忙。
每个人的心都早早地飞回了国,恨不得一觉醒来就已经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这一次,江海潮也不例外。
“火锅...”——床上的人抬手搭在眼上,被子下露出的半边肩膀,几道暧昧的吻痕。
霍焰撑起身,自上而下地望着江海潮,一笑,“我明天去买食材,给你做。”
江海潮眯着眼,懒洋洋地抬指,指尖沿着男人高挺的鼻梁一点点抚摸着。
“想吃正宗的重庆麻辣锅。”江海潮的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整个人也倦怠得很,他收回手,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像极了一只被蹂.躏过后的猫。
江海潮:“明天回国第一件事儿,老子就要去吃火锅。你跟王琳说,给我订老地方。”
男人从身后环抱着他,顿了顿,才说:“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嗯?”江海潮挑了挑眉,“去哪儿?”
霍焰:“我一个发小结婚,在国外。”
“结婚?”江海潮对于霍焰的朋友了解不多,但隐隐约约记得,能被霍焰称之为“好友”的也就那几个。
可那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比一个浪,简直跟江海潮不相上下。
“谁结婚?”江海潮嘀咕了一句,“看上哪家姑娘了,啧,那姑娘可真特么倒霉。”
霍焰:“徐兰庭。”
“什么?”江海潮真的有些惊讶。徐兰庭在圈里是出了名的会玩儿,妥妥的人渣一个。
这种人,会结婚?
“商业联姻?”江海潮想了想,也不对。以徐兰庭的地位权势,他并不需要一段婚姻去稳固自己的地位。
霍焰轻笑一声,“不是。”他抬手揉了揉江海潮微湿的发,“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还真好奇。”江海潮也笑了,“什么人这么倒霉,被那老狐狸给看上了。”
结婚?徐兰庭?江海潮好笑,这年头,还真是什么奇葩事儿都有。
本以为这位老总的婚礼一定会办得轰轰烈烈,但意外的,婚礼的地点是一间当地的教堂。
都柏林依山傍水,风光秀丽。霍焰牵着江海潮的手,漫步在海滨长廊。
他们像无数对普通的小情侣一般,手牵手,走在陌生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