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不在这儿,你悄悄和我说说,这么晚了,婷玉姐姐那么着急去哪儿?”四方伸长脖子,亦步亦趋跟在陆长宁身边,悄声问陆长宁。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作甚?”陆长宁侧了侧身,轻轻在四方脑门上弹了一下:“回去歇着。”
四方嚷道:“可是这一分开,到时他们找不到我们如何是好?不如留点暗号给他们?”
一听“暗号”二字,李丘和陆长宁皆颤了一颤,上回在虎头山四方留的暗号害惨了他们,他竟还想再来一回?
阿烈回四方:“原来上回那暗号是你留的?我说陆长宁再蠢也不至于如此……”
陆长宁回头瞪了阿烈一眼,不再理会这些人。
一行人回到客栈便各自回了屋子歇息。
陆长宁记挂婷玉,在屋子里躺了一会儿,久久未有困意。
这一路有徐得安跟着婷玉,她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可于婷玉而言那是灭门之恨,陆长宁只担心婷玉即便婷玉报了仇也不能解恨,又或是被深仇大恨蒙了心,冲动之下做出毁了自己的傻事。
她越想越是心乱如麻,躺都躺不住。
陆长宁无意扫过窗外,只见外头月明星稀,月光清明如许。横竖此刻正是难以入眠,诸事烦扰,熬得她心焦难耐之时,她越性穿上外衣下楼去了客店大堂。
夜深人静,大堂灯火通明,但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人,亦未有人声。
陆长宁环视四周,定睛一瞧才看见客店小二躲在柜台后头的小矮凳上打盹儿。陆长宁走过去,见那孩子睡得香甜,不忍叫醒他。
陆长宁在柜台上放下银子,自顾自拿了酒在大堂角落临街的方位坐了。陆长宁推开窗户,月光融融,洒落桌台。星河璀璨,月落柳梢头,杯盏里的清酒澄澈清透,对月小酌,确是十分惬意。
陆长宁独饮三两杯后,眼皮慢慢沉了下来,也渐渐有了困意。借着这点难得的倦意,陆长宁摸黑上楼,也未仔细看路,一路只凭着她来时的记忆盲目向前,随后便推开了一扇门。只是陆长宁推开的这扇门后却未曾见到她离开前留下的那盏灯。
陆长宁狐疑,可转念一想,脑子却又似是被门挤了似的,竟认为那是被窗外的风吹灭了,又或是烛火燃尽了也未可知。
陆长宁也没有多想,磕磕绊绊,恍如瞎子一般,摸黑脱了外衫就爬上床,拉过被子便给自己盖上。
陆长宁才一阖上眼,她就察觉到身边有人动了一动,旋即那人就在黑夜中翻过身压住陆长宁,一把匕首正对着陆长宁脖子,死死制住陆长宁。
如此一来,陆长宁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困意荡然无存,反倒刺激得陆长宁心悸不已。陆长宁猛地睁开眼,抬脚对准那人下半身就要狠狠踢上一脚。
那人却道:“陆长宁?”
是李丘的声音!
陆长宁急急忙忙收住脚,惊惧不已地看着李丘。
李丘怎么会在她的房间?莫不是李丘这厮色胆包天?偷偷潜入她房间,意图不轨!这样一想,陆长宁心里又冒出一股怒火,仍抬起脚狠狠踹开李丘。
下流胚子,今天还不得不好好治一治你!
李丘一时松懈,冷不防被陆长宁踹了这么一下便从陆长宁上方滚落至床下。
陆长宁抱紧被褥,质问李丘:“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一摔正好磕着李丘的脑门,李丘一面捂着脑门一面说:“这是我的屋子,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胡说!这儿明明是我的屋子!”至此,陆长宁的醉意已烟消云散,脑子更是无比清醒。
李丘被陆长宁这句话气得笑起来:“你再仔细看看这屋子。你我的屋子外面看着一样,里面的构造摆设却是全然不同的。”
李丘的屋子里没有灯,因他窗户关着,所以窗外的月光也照不进来。于陆长宁而言,眼下这间屋子就只是摆在她眼前的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那里面除了满满的恐惧和未知安危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李丘在等她回答,却只见到陆长宁眼里空无一物,像是在茫茫夜色里迷了路一般。
李丘轻轻松就凭着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难住了陆长宁。这问题陆长宁无论答与不答都会将她推进无路可退的尴尬境地,若是答,她该怎么答?眼前漆黑一片,她连随便蒙一个答案的底气都没有;若不答,她夜不能视的弱点就会被李丘知晓。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而言,最危险,最可怕的莫过于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在敌人面前。那将成为一柄时时刻刻悬于头顶的锋利刀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干净利落地击毙她!
“你喝酒了?”李丘隐隐闻到一股酒味,于是凑近陆长宁一闻。
陆长宁下意识往后躲了一躲,赌气似的说:“与殿下无关。”
“怎么?你对婷玉不是没有那样的心思?为何她一离开你就要借酒浇愁?”
“没有的事,殿下不要胡说。”陆长宁顿了一顿说:“可否烦请殿下过去点灯?”
李丘正欲起身过去,忽闻窗外轻响,李丘心下暗道不妙,急急忙忙拉起陆长宁的手,一转身便躲到床后头的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