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嘉瑶愣了一下，“你要去哪？”
“我要去上学了，快迟到了！”小雪认真地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去上学？”许嘉瑶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又依稀明白过来，对她来说，小女孩被这样暴打，是天大的事情，是必须立刻解决的重大事件，上学什么的统统都是小事了，靠边站。
可是对小雪来说，挨打只不过是她的日常，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挨完打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所以她能这么平静地说，她要去上学了。
许嘉瑶心酸得要命，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了，还有人要受这样的苦。
“好，那就先去学校吧！”去找老师借电话也是可以的，反正小雪的事情她是管定了，就冲她刚才舍命护着自己的模样，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脱离火坑，过上一个正常的小孩子该有的生活。
“你把我放在你的衣服里吧！”许嘉瑶说，“我的存在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小雪可以做得到吗？”
“可以的。”小雪郑重地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爱乐女王放进自己的校服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打底衣，小姑娘的肚子扁扁的，条条肋骨清晰可见，许嘉瑶鼻子酸酸的，眼眶热了又热，这小姑娘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还有她这校服，宽宽大大，明显不合身，而且还很旧很旧，袖口各处都有了严重的磨损，而且到处都是根本洗不出来的脏污，许嘉瑶根本不相信一个小女生会把自己的衣服穿成这个样子。
“你的校服是你自己的吗？”许嘉瑶问。
“不是，是庞力军以前穿剩下的，妈妈说让我捡他的穿，就不用买新校服了，可以省下不少钱。”
许嘉瑶的拳头又硬了，一个当妈的，居然让自己的女儿穿这样的破烂衣服，不用说，在学校里肯定会被同学嫌弃和嘲笑的，小女孩不要面子的吗？从小就在这种极度缺乏自信的环境中长大，怎么可能健康成长？
实在想省钱的话，一套校服买大一点，女孩子穿得斯文，节省着穿能穿上好几年了，能花得了多少钱呢？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小雪她妈妈也是个有工作的人，就算工资不高，维持她们母女俩的日常生活应该也是可以的，为什么非要跟这样一个家暴男生活在一起，自己挣钱养活他们，还要让自己的女儿遭受这样非人的虐待呢？
如果当父母要考证的话，这样的人一定是第一批被筛下去的。
以小雪的家庭情况，上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学校，就是那种乱糟糟的菜市场小学。
虽然她已经赶得很急了，可是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但其实还有好几个迟到的同学趁乱跑进教室里，只有小雪，乖乖地站在门口喊：“报告！”
讲台上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老师，落到小雪身上的目光不屑又鄙夷：“杨雪，你怎么又迟到了？还有你看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松松垮垮的，还弄得这么脏，一大早滚垃圾堆去了？既然那么爱滚垃圾堆，那就捡垃圾去吧，还来上什么学啊！一个小女生，一点都不知道讲究仪容仪表。”
小雪低着头，眼睛里汪着两包眼泪，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小声说：“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书包呢？作为一个学生，连书包都没有，上什么学？既然不想上学就捡垃圾去，以后当个垃圾婆算了！”
许嘉瑶双拳箍得紧紧地，气得想要爆炸，垃圾垃圾，你这样的老师才是垃圾呢，简直就是人民教师队伍里面的蛀虫！
这个男老师把小雪冷嘲热讽了一通，终于大发善心，让她进了教室，可是却以她没有带书为由，让她在座位上罚站。
全班同学都坐得好好地在早读，只有小雪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脸颊涨得通红，眼泪要掉不掉的，身体的颤抖几乎就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要是许嘉瑶自己，受到这样的屈辱，肯定早就掉头一走了之了，还管他上不上课呢，可是不管怎么样，小雪都乖乖地站在那里，足足站了一节早读课，许嘉瑶在她的校服里，一直都在听着她肚子里传来饥饿的“咕咕”声，心疼得要命。
原本还想让她找老师借手机打电话的，谁知道居然会遇上这样的老师，借手机肯定是不可能借的了，还得另外再想办法。
下课时间，那个可恶的男老师终于走了，但临走前并没有让小雪坐下来。
许嘉瑶小声说：“老师走了，快坐下吧！”她都已经能感觉得到小姑娘双腿都快抖得站不住了，今天早上才挨了一顿这么厉害的打，后来又拼命地跑出来，肯定累得很了，再这么站上一节课，许嘉瑶自问连她自己都未必承受得住，何况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了。
而且她还没吃早餐！
想必她平常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许嘉瑶让她坐下的时候，她还是坚强地摇了摇头：“老师没让我坐下，不能坐的。”
急得许嘉瑶真的想揪着她的耳朵问一句，你是不是傻啊！
这时一个路过他们班级门口的年轻女老师叫了她的名字：“杨雪，杨雪你出来一下。”
小雪艰难地迈着发抖的双腿走了出去：“孙老师。”
许嘉瑶从喊她名字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这个老师跟刚才的男老师肯定是不一样的，年轻的孙老师看向杨雪的目光也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鄙夷，相反在看见留在她身上那些明显的脚印的时候，满是不忍和同情，她蹲了下来，目光跟杨雪齐平：“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杨雪一直汪在眼睛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孙老师心疼地抱了抱她，然后站起来，牵起她的小手：“走，跟老师去办公室，吃过早餐了吗？”
杨雪摇摇头，哽咽着说：“没有。”
办公室是整个年级组的老师共用的，里面的人不少，刚才的“垃圾”男老师也在，看见孙老师拉着杨雪进来，阴阳怪气地说；“哟，咱们孙老师又献爱心啦！”
孙老师根本就懒得理她，把杨雪带会她自己的座位旁边，拿出一瓶牛奶和一包饼干，放在她面前：“快点吃吧！”
杨雪有点怯怯地不敢拿，孙老师说：“没关系，老师买多了吃不完，坏了也浪费了，你帮老师的忙把它们吃掉吧！”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拆开包装吃了起来，大概实在是饿得狠了，吃得又急又快，一不小心呛到了，咳了起来。
孙老师连忙替她拍了拍后背：“别着急，慢慢吃啊，没人跟你抢，来，喝点牛奶。”
却发现杨雪脸色一白，往前躲了一下，她才意识到，小姑娘的背上肯定是受伤了，被她拍疼了。
孙老师心疼极了，从抽屉里找出一管药膏：“身上还疼吗？待会吃完老师带你去厕所涂一下药。”
杨雪想到藏在自己衣服里的爱乐女王，摇摇头拒绝了孙老师的好意：“老师不用了，我不疼。”
许嘉瑶小声说：“问老师借手机打个电话。”
杨雪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对孙老师说：“孙老师，我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是想要找你妈妈吗？”孙老师耐心地问。
杨雪没有说过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眼中又流露出她惯常的那种退缩和害怕的表情，孙老师叹了一口气：“好了，老师不问你，你别害怕，给，手机给你，你打吧！”
说完还十分善意地拿起水杯去接水，给这胆小的孩子一点空间。
杨雪按照许嘉瑶的指示拨通了陆淮暄的电话号码，她心跳快得很，手心里都是汗，她从来都没有给别人打过电话，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没怎么碰过手机，继父的手机是肯定不会让她碰的，妈妈的手机怕被她弄坏了，也从来不给她。
现在她要给一个陌生人打电话，好紧张啊！
许嘉瑶让她拨的是陆淮暄的私人电话号码，只有几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才知道，所以只要这个电话响起来，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一定会接的。
“你好。”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低醇动听的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