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柔皱了皱眉头,抬起手,划出一个半弧,骑兵列作六层,层层如扇面快速铺开。
其余有八十随行弓弩手在前。
战阵娴熟,在茅柔指挥下如臂指使。
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集结对冲,都绝非城内刻意安排下弓马渐疏的五百金吾卫可以媲美。
百二十步时,茅柔冷血道:“射。”
箭雨扑面。
徐凤年身形一记翻滚,铁枪抡圆,泼水不进,挡去一拨箭矢后,一枪丢出。
虽然仅是形似端孛尔纥纥的雷矛,却也声势如惊雷。
在战阵之前的茅柔神情剧变,身体后仰贴紧马背。一枪掠过,她身后两名铁骑连人带甲都给刺透,跌落下马。
茅柔不再奢望弓弩手能够阻挡,率先冲杀起来。
虽有三人阵亡,六层扇形骑阵却丝毫不乱,足见茅家之治军森严。
铁蹄阵阵。
徐凤年眯眼望向那名英伟女将,扯了扯嘴角,微微折了轨迹,直扑而去。
茅柔不急于出矛,当看到这名年轻剑士身形临近,轻松躲过两根铁枪刺杀,这才瞅准间隙补上一矛,直刺他心口。
矛尖看似直直一刺,朴实无奇,实则刹那剧颤,锋锐无匹,这是茅家成名的跌矛法,无数次战阵厮杀都有不知底细的敌人给震落兵器。
“下马!”
徐凤年左手一弹,荡开长矛,身体前踏几步,一个翻身,就与铁矛脱手的茅柔好似情人相对而坐,才要一掌轰碎这名女子的心口,她便抽刀划来,徐凤年两指夹住,指肚骤然传来剧烈震动,摩擦出一抹血丝,茅柔趁机弃刀,一手拍在马背上,侧向飞去,接住铁矛,撞飞一名骑兵,换马而走,流窜进入战阵,不再给徐凤年捉对厮杀的机会。十来条枪矛刺来,徐凤年身形下沉,压断这匹炭龙马的脊梁,宝马痛苦嘶鸣一声,马腹着地。徐凤年一手推开一骑,一肩撞飞一骑,恰到好处地夺取骤如雨点般刺来的枪矛,身形并无丝毫凝滞。
在五十步外拨转马头的茅柔脸色阴沉,怒喝道:“结阵。”
徐凤年身形后掠,将背后偷袭的一骑撞飞,脚尖踩地,潇洒后撤,撤出即将成型的包围圈,然后长呼出一口气,抽出春秋剑。
他右手握剑,剑尖直指五百骑,左手竖起双指并拢。
开蜀。
茅柔怒极,沉闷下令道:“杀!”
她眼中那一人,一人一剑。
身前五百骑,身后是城门。
徐凤年不动如山。
哪怕魔道第一人洛阳驾临,敦煌城也只是一人对一人。
徐凤年习武以前还有诸多对于江湖的美好遐想,但是真正疯魔习武以后,就从不想去做什么英雄好汉,但既然身后是自己的女人,别说五百骑,五千骑,他也会站在这里。
我死前守城门。
教你们一步不得入!
茅柔见这名年轻剑士如此托大,恨得牙痒痒,若是以往见着如此性子刚烈的俊彦,还不得好好绑去床上调教怜爱一番,只是此时兵戎相见,就只剩下刻骨挠心的怒意了,一连说了好几个“杀”字!
战马前奔炸如雷,徐凤年一气不歇滚龙壁,虽然做不到羊皮裘李老头那样一条剑气数十丈,不过在草原上对阵拓跋春隼的生死之间,悟出了一袖青龙,剑气滚龙壁就越发货真价实,身形如鱼游弋在潮头,对上第一批铁骑冲锋。
徐凤年春秋在手,当下就劈开一人一马,然后横向奔走,无视铁矛点杀,仗着真气鼓荡的海市蜃楼,一开始就抱有持久厮杀的念头,不去执意shā • rén,而是见马便斩。重甲骑兵马战无敌,下马步战就成了累赘。
战马冲锋如同一线潮的阵形,被徐凤年杀马破潮,顿时有十几骑人仰马翻。迫于第二拨铁矛如雨点,他只是略微后撤停歇,复尔再进,身形逍遥剑气翻,好似丹青国手的写意泼墨,看得持矛高坐的茅柔咬牙切齿。仿佛才几个眨眼工夫,茅家倾注无数心血精力和足以堆成小山真金实银的铁骑,就已经阵亡了将近二十人。骑卒一旦坠马,就要被那名书生装束的剑士一剑削去脑袋,或者剑气裂重甲,死无全尸。这几乎是剐去她身上肌肉一般疼痛,她很想一脚踩爆那相貌英俊小王八蛋的裤裆,然后质问一句:“你知道老娘养这些铁骑跟养自家儿子一样,容易吗?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