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雪中悍刀行(全集)> 第595章 桓温衣钵托孙寅,蜀王苗寨话苏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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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桓温衣钵托孙寅,蜀王苗寨话苏酥(1)(2 / 2)

桓温何其老辣,宦海沉浮大半辈子,自是洞见幽远,轻声笑道:“看来是为太子殿下写的一份东西。你这是要教殿下如何入继大统,初坐龙椅如何面对两班旧臣,如何扮演孝子严父,又该如何稳固版图。孙寅啊孙寅,不是我倚老卖老,你一个不曾当过地方官甚至连百两黄金都没摸过的贫寒子弟,就要跟人讲述如何治理天下,是不是太好高骛远了?那读书人荀平,好歹是齐阳龙的得意门生,尽得纵横术真传,而碧眼儿也曾在我们恩师门下浸染多年,而你?”

孙寅反问道:“江河野鲤跳不得龙门?”

桓温哈哈大笑:“朝白衣暮卿相,不是不可以。”

还帮着撑伞的桓温笑过之后,感慨道:“读书人的好世道来喽,也许一篇文章数万言就能买来一个帝王师。”

说到这里,桓温转头看着这个北凉年轻人,好奇地问道:“如果你侥幸做过了荀平和碧眼儿,接下来轮到做谁?”

孙寅伸手指了指自己。桓温撇了撇嘴,好不容易憋出两个字:“该杀。”

桓温收起伞,两人坐入一辆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缓缓驶向那条权贵林立的街道。坦坦翁掀起帘子,望着那些熟悉的建筑,自言自语道:“照理说是该树倒猢狲散,可到时候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就看殷茂春、王雄贵这帮我们两人亲自提拔起来的永徽春笋是否会立即变味了。”

临近首辅府邸之时,桓温轻声道:“儒家圣人曾言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但是以后的朝堂,会有越来越多如你这般的圣人门外之人,怕就怕你们一朝权在手,负尽天下苍生。”

孙寅默不作声。

到了张巨鹿府外,坦坦翁撑起雨伞就下了马车。不出孙寅意料,一脸尴尬的张家门房告知坦坦翁,今日是张家私人宴席,外人一律不得入府。显然,坦坦翁如今也成了“外人”。桓温没有为难那个再熟络不过的门房,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台阶。孙寅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看着老人的背影,又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不知为何,头顶没有夕阳,没有余晖,但孙寅还是觉得,某人独力撑起的王朝走到了暮色中。

张巨鹿一死,帝国最后一缕余晖也将消散。

大概是桓温终于意识到年轻人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在距离马车还有百步的地方停下,转头望去,从那个步履沉稳的晚生身上,看出了一种自己当年身上也曾有过的朝气。

力挽狂澜,舍我其谁?!

还记得很久以前,恩师门内,朝野上下,公认两个碧眼儿才当一个桓温,但桓温从不如此认为。哪怕当时恩师与先帝既定是他桓温入主尚书省,他也心甘情愿为张巨鹿这个至交好友当了数十年的陪衬。

桓温突然笑了笑,把手中的雨伞递交给孙寅:“以后,就要你来撑了。”

蜀、诏之间多蛮溪,离阳先帝巡幸此地时,竟然有人大胆行刺。更匪夷所思的是,不论谍子机构“赵勾”如何辛苦寻觅,至今仍未挖出刺客,上任司礼监掌印韩生宣也曾在此地孤身逗留数月之久,依然无功而返。如今旧南诏境内因为一桩皇木案而动荡不安,乱民蜂拥而起,乱局又造成难民骤增,难民复又参与其中,愈演愈烈。雪上加霜的是,原本安宁多年的诸蛮也蠢蠢欲动,连坐镇南诏多年的先帝胞弟睿郡王赵姿也被殃及,郡王府都给“义军”一把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直到一支人数不过六十余的军伍悄然渗入这蛮瘴之地,硝烟四起的乱象才趋于平息。随着那支清一色步卒的军伍不断向南推进,真相才水落石出,这是继徐骁之后又一位异姓王陈芝豹的麾下亲校。南诏官府哪敢对这支兵马指手画脚,只能层层密报上去。然而驿报进入太安城后便彻底泥牛入海,苦等无果的西南官军干脆视而不见。好在六十余人并不扰民,更不与官府打交道,一路南下,以不足百的人数剿杀了十六个趁乱行凶的大小蛮溪部落,势力不容小觑的上、中、下三溪只剩下安分守己的下溪,龙赐周氏更是下场惨烈,连老幼妇孺在内六百多人都被斩杀干净,人人挂尸于吊脚楼之上。

当南诏道辖境内都听说是蜀王陈芝豹的嫡系亲军前来平叛后,很快就没谁敢触霉头。蜀、诏两地遗民,谁不对当年“毒士”李义山和“肥猪”禄球儿这对平蜀搭档恨之入骨,虽说当时“小人屠”陈芝豹只是冷眼旁观,可在被杀怕了的蜀、诏看来,别说当过兵部尚书的陈芝豹,只要是北凉旧三州出来的家伙,那都绝不敢招惹。这十多年来,就算是那些据险自固不服劝化的蜀、诏蛮夷,哪怕逮着了南下做生意的北凉商人,只要有户牒在身,财物留下,不伤性命,一律恭送出境,由此可见,徐家当年用凉刀在蜀诏大地上割裂出的伤口是何等深刻。

十万荒山之中有无数座星罗棋布的苗寨,那些与外界有所牵连的苗族官史称之为“熟苗”,从不现世的则称之为“生苗”,两个称呼都充斥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贬义。在旧南诏腹地,一伙人在中途休憩,脚下有一条在绵延山脉中并不常见的泥土小径,路旁有三块白石堆砌,这显示不远处就有一座苗寨。这伙人皆披甲负弩佩刀,甲胄内的衣衫破败不堪,都穿着自己编织的结实草鞋,人人精壮,虽然长途跋涉,却无半点颓气,眼神尤为锐利,如一只只鹰隼巡视着大山。石堆旁站着一个瞧着三十岁出头的英俊男子,气韵沉静,所披铁甲与附近士卒无异,刀弩也如出一辙,分辨不出他的具体身份。不过他身边站着一个魁梧壮汉,浑身煞气,模样倒是比前者更符合一个统军武将的身份。除了轮流充当临时斥候远去查探地势的六人,两人附近的五十多名步卒看似随性地休息,细看之下,也能发现许多门道规矩:五人成伍,五伍成标,不论姿势是坐是蹲是站,一伍与一伍之间都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和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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