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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天际,浮漾阴雨。
藏青过渡雪白的雪山状的烟灰缸,烟头在里面熄灭。
“现在呢,”季盈没再看雨,翻了个身,侧躺在藤椅上问她,“你还讨厌下雨天吗。”
江浸月摇摇头,轻声回答,“早就不讨厌了。”
她以前很讨厌下雨天的。
乌云层层不知在替谁呜咽落泪,亦或是某人又对上天说出几句漏洞百出的话语,受惩罚的是遗忘带伞的路上行人。
江浸月习惯了在雨天拉上窗帘,在空旷的房间对着白墙一遍遍地弹吉他和弦。听到雨声,大脑都会感到无边的低沉和压抑。
她很容易受情绪控制,所以格外讨厌下雨。
但遇见周写蹊的那两年,黎城雨季从每年四月持续到十月,连绵阴雨与暴雨交替而来,漫长难熬得可怕。
雨声淅沥,屋里总是关着灯,病弱的狸花猫趴在木地板角落里安眠。
他说,对他而言,雨天在窗边听雨看书,会比平时更加专注。
客厅窗边一张书桌,借雨天灰白的光,少年敛着眼睫,一字一句,读那本厚重破旧的圣经。
桌上一摞关于创世纪和五经的注释书籍。
理不清楚的人物关系,陌生复杂的希伯来言,底本学说的起源发展,耶和华神的赐福应验。
江浸月从未看过一眼。
分明他也不信教的,却看完了一篇又一篇。
偶尔一起出门时,周写蹊一直都撑那把透明的雨伞。
站在十字路口,红灯鲜艳。
他说,雨在透明伞面上模糊光点,城市被晕染,看见熙攘人群和各色花伞,雨天便不再被定格为刻板印象的黑白灰。
她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雨天。
但好像就是从那时起,她注视着透明雨伞下少年的侧脸,开始接受雨季连绵怅然。
转变原因单薄得立不住脚跟。
因为周写蹊喜欢下雨天。
那她,就,勉勉强强,勉为其难,也喜欢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