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门钱庄出来,元书意便让越卫赶往侗瓜酒楼。
桃依将旁边的车窗关好,有些忧心:“少夫人,若是夫人问起,咱们要如何?停了那么多酒楼的生意,老爷会不会责怪少夫人?”
本是闭目养神的元书意,这会儿唇边挂笑,睁开了眼:“高家最近被人盯得紧,夫人这是在借我的手整顿京中铺子,这件事她定然不会出面,父亲那边更是不会了,夫人手上这几十个铺子在父亲那里不算什么,况且天子脚下,太过张扬百害无一利,我能替他收拾了这些人,他虽不一定表态,可一定是认可的。”
听元书意这么一说,桃依觉着也是这么个道理:“那咱们为何还要去一家家看看?少夫人不是说看中秋之后谁更妥善,再交由别家打理吗?”
“咱家的铺子我都没怎么认得,”元书意从袖子拿出那份单子,“去看看也无妨……桃依,这单子你拿着,找上几个人这几日到各家铺子里都转转,盯着些情况,虽说有利益牵扯着,但总归还是盯着更为妥善。”
“是!”桃依接过单子放好,“可是少夫人,中秋就这么都交给他们,若是没来得及赶上,或是他们故意赶不上,那咱们不是丢人了吗?”
“没事,一来夫人那里定然不会插手,这事关系到几房人之间的脸面,她也断然不会捣乱,平白给二房她们看笑话,”元书意思虑道,“二来这些酒楼的管事掌柜对高家这些年的喜好排场肯定比我清楚,交给他们办是最好的选择。”
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元书意继续说道:“让你去盯着也是怕出问题,咱们也没什么时间再从别处想什么招数来折腾,只能这般调用一下资源,以求过关了。”
“还有一点,”元书意不忘叮嘱桃依,“中馈那边你让箬茸盯紧些,就按着往年的份例往各房支取用度,不须怎么出彩,只和往年差不齐就可以了,咱们做事需低调些,眼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也只能先这么凑合过着。”
桃依本想反驳,可转个弯儿一想,元书意说的确实是对的:“李家村那边中秋也要送东西来,前些日子分了田地,田里的瓜果粮食都还没收上来,您看这要如何安排?”
“明日你让人去传个话,顺道盯一盯,别出什么乱子,让庄子上的人赶在中秋前一日将那些蔬果粮食都收上来,府里是用不上那么多的,派人运到各个酒楼里,就说是中秋宴席的材料,先将这个中秋过安稳了再说别的,”元书意想了想,“这么说高家的晚辈们也就是这两日要回来了,到时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桃依也想起那些个混世魔王,可对着元书意也不能讲得太过,只好安慰道:“公子小姐们多数都在学堂,少夫人不必担心会相处不来。”
元书意叹着气摇摇头:“相处不相处的倒是没什么,就担心会给我使绊子就是了,小孩儿家家的,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了。”
这几房长辈就够她周旋了,还来一群小的……还是赶紧将迁宅的事定下来为上策。
桃依信任地看着元书意:“桃依相信少夫人!少夫人想办成的事一定能办成,少夫人一定比公子小姐们更厉害!”
这话让元书意笑了出声:“这话可别再说了,若是让有心人听到,还没等那些个公子小姐们回来,咱们就要摊上大麻烦。”
止了笑,也并无斥责之意:“不过无事,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咱们也就走一步看一步,提防着些就是了。”
等元书意将名单上的铺子都逛了一遍,又去了几处高府名下在京城的宅院,再回到高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在临近行书院的角门边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等在台阶下。
“廖妈妈?”元书意有些意外,一个管府里下人的妈妈怎么会在角门等她,但看样子也是等久了,她紧着几步走过去,问道,“这天儿冷着了,您怎么等在这儿了?”
“少夫人,老爷吩咐在这儿候着您,让您回来就到老爷书房去一趟。”廖妈妈笑着给元书意行了礼。
看廖妈妈嘴皮子哆嗦了几下,元书意略扶住她的手就往门里走:“可知父亲找我是何事?”
廖妈妈哪里敢逾矩,躬身就往旁躲了,可言语里也满是感激:“老妇不知,只是看老爷面上些许怒意,许是因着什么事要找少夫人问话,老妇也就只知道这个了。”
“多谢廖妈妈了,等了这么些时候委屈您了,桃依——”元书意唤了桃依。
“不委屈不委屈都是老妇份内的事——”廖妈妈连连摆手。
桃依是个有眼色的,立马拿出二两银子递到了廖妈妈手里:“妈妈辛苦了,拿去喝杯热酒驱驱寒气。”
廖妈妈推脱了几句,笑着收下了。
“行书院近来多事,往后保不齐还有麻烦您的地方,您多担待才好。”元书意拢着袖子,说道。
总归是拿了人手短,廖妈妈在一旁默然了几分,还是开口提点了几句:“少夫人,您也无须太担心,行书院是大爷的院子,大爷又是府里唯一的嫡子,纵使大爷不在府,总归是有一应长辈维护着您,遇着事若是处置不了,您不妨多倚仗些上头的长辈,定然能得到些指点的。”
“父亲不喜在府里待着,夫人近来染上病症,也不好多加叨扰,旁的几房婶婶,总归不是大房的人,若总拿大房的事去请教,也是丢了父亲夫人的脸面,这分寸也是得拿捏拿捏才好。”说话间脸上浮现几分愁容,颇有感染力。
“少夫人,您不妨多问问夫人身边的林妈妈,总归是府里的老妈妈了,许多事问问她,总是好的,”说着又觉在主子面前抬举一个下人不是很妥当,廖妈妈又添了一句,“也是下边儿人的事情,林妈妈帮持着夫人管过家,也是知道些门道,少夫人也当听个闲话,老妇也是糊涂了。”
“廖妈妈多虑了,我一个新妇就该多向妈妈们请教才是,廖妈妈放心,这事儿我定然不会在人前提您一句,廖妈妈能指点几句,我很是高兴的,真真是多谢了。”元书意给廖妈妈略略施礼,以表感谢。
廖妈妈多少是个府里的管事,不会不知道聂氏与她之间不对付,如此还提议她去亲近林妈妈,其中必有缘故。
兴许这个林妈妈还是能争取一下的,再不济,多少也能打听些聂氏的事情,也是好事。
想定又朝廖妈妈道了声谢。
廖妈妈自然当不得这礼数,赶紧又回了礼,三人这相互敬重了一阵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