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走到元苏柠面前,停住半晌,似是考虑良久,转过身就朝元洛笙跪了下来。
“我很少求您,这回,我求您饶了她吧。”华氏也不解释,元苏柠方才的话出来,不管那兵符是不是她偷的,还是有人教唆偷的,都改不了她偷拿的事实。
华氏知道元洛笙最厌恶做错了事还敢狡辩的人,此刻认错比辩解好用百倍,于是她才为了元苏柠,宁可向元洛笙跪下求情,而不是继续为元苏柠辩解。
元苏姝也一并跪了下来,但她低垂下来的眼里,盛满了不甘。
“饶了她?”元洛笙指着元苏柠,笑了,“我已经饶过她了,禁足的事你们若再替她求半分情,就将她送到官府去,让官府老爷处置!”
元洛笙在这种事上一向说到做到。
尤其是这种置元家安危于不顾,只肯顾着一己私利的人,尤其可恨。
华氏知道这件事如今的处置就是最好的,这边叹了口气,侧头去看元苏柠。
这一看,她眉头不由得一跳。
元苏柠并没有跪下来。
这情形元苏姝自然也知道。
到底还是纵容着元苏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元苏柠犯了什么错,她都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
当真是不甘啊。
可眼下,能让元苏柠禁足也是好的,她起码在这一局上赢了。
“带着你的好女儿给我滚出去!”元洛笙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这母子俩的嘴脸,似乎再多看一眼都忍不住怒意。
华氏挽着元苏柠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只有元苏姝一人跟在后头。
末了,跨过门槛那一刹,元洛笙开了口:“姝儿,你且留下。”
那走动的步子停了下来。
回头的华氏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元苏柠却沉浸在悲伤中无暇顾及身后的元苏姝。
“父亲。”元苏姝复又回了头,朝元洛笙行礼。
等门外那对母子走远,元洛笙才转过身来:“这件事,有没有你的手笔?”
这问话的模样与方才大相径庭,元洛笙只盯着元苏姝,语气清冷得毫无波动。
“我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职责,没能教导好妹妹,是我错了,任凭父亲责罚。”元苏姝垂着眼,背挺得直直的,依旧端庄美丽。
元洛笙只是看着她,并不评价:“勋家的婚事我看不错,你以为如何?”
元苏姝早已了然于心:“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听到这话,元洛笙才松了脸上的神情,但接着就现了怅然:“这事你母亲是断然不会同意了,但如若你也倾心于那勋钦,或许为父的也能替你拿下这门婚事。”
“父亲做主便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姝儿不便多言。”
这才让元洛笙深感安慰:“罢了,这事大致就这么定下,你这些日子也别出门了,好好待在屋里置办东西。”
这话带了警告意味,元苏姝是听出来了:“是,父亲。”
等元苏姝回到姝芳苑的时候,垂翠已然等候多时。
“小姐,没出什么事吧?”垂翠有些紧张,往元苏姝身后张望了一阵,悄声问道。
“父亲像是察觉到什么,问这事有没有我的手笔,”元苏姝并不瞒着垂翠,“这事你可是亲自办的?”
“是奴婢亲自办的,小姐放心,无人瞧见,况且奴婢对自己的妆容术很有自信。”垂翠想了想,肯定地说道。
“如此便好,”元苏姝点头,“纵使所有人怀疑,咱们都不用怕,东西又不是咱们偷拿的,一切都有元苏柠但着,咱们不必担心,这件事想必父亲母亲也会给外头一个交代,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勋家这颗棋子的用法。”
“小姐当真觉着大小姐的主意能用?”垂翠还是有些担心。
元苏姝看着垂翠,心里浮起万千思绪,最终还是拉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咱们从小在一块,你知道我的性子,这件事我定然不会就这般束手就擒,不管是父亲的安排,还是母亲的安排,都不是我的安排,我的命运,我要自己攥着。”
“可是小姐,”垂翠也很是动容,“若当真照着大小姐的主意去做,会不会被她算计上?”
毕竟咱们当初还处处要害她,如今她万一要报复……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元苏姝摇了摇头,“只有永远的利益,翠儿,你要知道,当敌人和自己有了共同敌人的时候,便立即变成同一阵营,如今我与元书意各有所求,合作就是我眼下能选的最好的路。”
“但往后……往后您就不能再是元家三小姐了,这……”垂翠还是担忧,尤其不舍得元苏姝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就为了从元家逃走。
这也太大胆了,竟然要舍弃元家的一切。
元苏姝扶着垂翠的肩:“姝芳苑这鸟笼子我住得生厌,飞离这儿会是我的新生,再者,华家也会助我一臂之力,你别担心,时机合适,我定会去救你出来。”
垂翠摇头,眼泪簇簇地往下掉:“只要小姐安好,奴婢愿意替小姐走这一遭,”说着就朝元苏姝跪了下来,“小姐只管走自己的路,不要顾及奴婢,也不要想着搭救奴婢,勋家不是简单的名门,他们断然不会容忍元家三番两次地给他们下套,奴婢愿意一生以小姐的名义,待在勋家。”
“到底委屈你了。”元苏姝叹了一声,紧接着扶起了垂翠。
“不委屈,”垂翠接过元苏姝的帕子,抹干净脸上的泪痕,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直掉,怎么都抹不干净,“奴婢能嫁到这般显贵的家门,又是以小姐的身份,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委屈,只是从此便不能侍奉小姐左右,奴婢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觉很是难过。”
主仆俩说着话,都不由有些动情,遂都坐到屋里,细细聊了她们从小到大的种种,姝芳苑里难得流淌了脉脉的温情。
这边华氏带着元苏柠回了华风苑,细细地询问了整个的来龙去脉,试图找处蹊跷的破绽处。
但元苏柠的一番话,却让华氏都觉得此时没了解。
“你怎么就能听信一个管事妈妈的话,去做这等事呢?”华氏不由感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