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丘公公还是开心地给皇上备膳去了。
先前批了的折子已经让人送走，桌上一本折子都没有，这情形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想想自打他坐上这把龙椅，几乎每日每日都是这么批着折子……
他看向门外，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此刻执书房这边。
午间的光丝丝扣扣从门窗溢进来，她身上笼罩了一层光晕，却并不自知。
手里捧着书，看得入神。
连有人来都未曾察觉。
小公公似是新来的，全然不知她是谁，但看她身上穿的是执书的衣式，方才淡定下来。
不过许是笼在她身上的那层光太过柔和，小公公看得都有些呆了。
皇上从书房漫步出来，就是被这个偷偷攀着门边的小公公吸引了视线。
等小公公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的时候，回头的刹那差点没把他惊晕过去。
是——皇上！
后者早已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等这小公公拼命克制住自己，悄悄照着皇上的指示离开之后，才赶找个安全的地方拼命让心跳声四散。
太吓人了！
而这边，高景鸢沉迷在书里，直到自个儿桌面上的纸张被人抽走了好几张，她才回过神来。
这一抬头，就把她定住了。
高景鸢预想过千百遍，若是见着皇上，她要说什么，做什么？
皇上是会发怒，还是会惊讶？
毕竟她叫高景鸢这件事，在宫门之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告诉过他了。
还是，会冷漠地看着她，重重地罚她呢？
就是这么刹那，她完全忘记了自己。
皇上却没如她预想那般变脸色，目光落在纸上，又落在她的眼里。
“朕的执书，没想到啊。”
高景鸢抖了抖，好一会儿才找回意识。
赶紧往边起来，然后跪了下地。
“你胆子还真不小，竟敢来这里，你可知这若是被人察觉，牵连的可不是你一个。”
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落在高景鸢耳里，这声音就有了情绪变化。
她不说话。
皇上看了看她，低垂的脑袋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
“想什么呢？”
还是没能听到回答。
皇上不禁哑然。
当今之下，能无视他问话的，他还真又碰上了一个。
看看手里那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上头的字迹清晰端正，不似常见的女子温婉娟秀，反而满篇都是八十古老的苍劲。
再看那字里行间的意味，他想了想，又翻了几页。
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再往她桌面一看。
旁边还摆着一本她重新誊抄的，记载着他从小到大阅览过的书籍名称。
嘴角动了动，再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高景鸢，他倒是有了些莫名的心软。
那日在宫外，她冲自己笑得神采飞扬的样子，似乎又在眼前。
“起来吧，”他翻着那几页纸，边细看边说道，“去替朕拿书。”
“皇上还未责罚，小官不敢起来。”
执书虽是女子，但也是领着俸禄，归属官职的。
“责罚？”皇上哑然而笑，若是真要罚她，这会儿早就让人拖出去了，“朕……”
“你还有什么不敢，”他往旁一站，看着她，“起来，朕罚你去给朕拿书。”
高景鸢想了想，顿时起身。
皇上报了个书名，她又想了想，接着就往书架子那边去。
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她抱着一摞子书出来。
“朕说要一本，你这是何意？”皇上已然坐到了她方才坐的位置，正翻翻这儿翻翻那儿。
高景鸢看他这样，有些担心他看出什么。
“您要的书虽是单本，但执书库里备下了几个版本，小官不知皇上想看哪本，这才将有的都拿来，您再挑选。”
“哪一日来的？”他丝毫没有去拿那摞子书的任何一本，只是问道。
高景鸢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他，又移开了目光。
“数日前。”
她并不想亲口说出是哪一日。
“为何要来？”
“听闻执书房有了空缺。”
“是么？”
“是啊。”
“当真？”
“当真。”
执书房本就有空缺不假。
看着高景鸢，这丫头面色镇静，隐隐有股气势让他觉着很是不同。
虽说事情兴许与他想的有几分相似，但看她样子，却也不像是心悦他的模样。
这倒是让他觉着有几分有趣。
虽说是高家的人。
“为何进宫？”
“执书房有空缺。”
还是那一句。
“你这木讷劲儿，全然不像初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