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堡中的老人说啊,夫人的妹妹可是长得美若天仙,风情万种……”
“风情万种?你是想说水性杨花吧,哈哈!”
……
蒋含章将手中的瓷瓶攥得死死的,然后他忽的笑了,转身步入膳堂。
一刻钟后,被自家老娘用铁锤柄抽了一顿的皮元良一瘸一拐的往膳堂走来。
没办法,他娘严厉,对他这亲生儿子也“冷酷”之极,挨了打也不能回房歇着,没蒋含章那送饭进门的待遇,只有日常服侍他的小厮皮腾跟着照应,饿得不行了,也得自己挪到膳堂吃饭去。
“挨点儿打就趴下了?几步路都走不了了?父母说话,你来偷听!长胆子了你!……该告诉你的,爹娘会告诉你,不告诉你的,就是你不该知道的!……自己去膳堂,祖上有训,广陵堡的继承人必须在膳堂与堡中弟子一起用餐,这点儿苦都吃不了,以后能担得起堡主这副重担吗?”
这是他娘的原话。
皮元良真怀疑,他是不是他娘的亲生儿子啊。
短短一段路程,对于此时的皮元良来说,犹如“跋山涉水”,搀扶他的小厮皮腾看得不忍,道:“少爷,不然我背你吧。”
“不用!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挨顿打还让人背的道理。”皮元良话说得豪气万千,还故意挺了挺腰,彰显自己不畏疼痛的英雄气概,却只听得肚子立时来了“咕咕”几响,踩着节律似的来呼应了。
皮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皮元良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可惜肚子真是够不识趣,“咕咕咕咕咕咕咕”又叫了起来,还不停了,仿佛要独自来一首永不止歇的高歌。
皮元良刚才挺起来的腰杆,立刻塌了下去,抱着肚子,垂头丧气地向着膳堂挪了过去,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只见一群人捂着口鼻,从里面逃难似的跑出来,看得他好生疑惑,抓住一人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见是皮元良,把捂着口鼻的手放下,匆匆行了一礼,道:“少堡主……”话还没说完,马上又抑制不住的呕了一下,差点儿把吃进去的饭食直接喷吐出来,急急又捂了嘴,捂了一下,自以为克制住了,放下手来,开口欲言,却吸了一口气进去,又要呕……如此往复几遍,却是一句话都没出得了口。
这把皮元良急的,后来干脆也不问了,一甩袖,自己往里走去,却见膳堂正中正躺着几个堡中的弟子,此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还未待上前查看,便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只是明显现在这股味道的浓郁和可怕程度,远超记忆里的那种——就好像有人把整个粪坑直接倒在了膳堂的正中心,还是那种发酵过不知道多久、恶臭深重的陈年老粪坑。
皮元良闭气不及,吸进了一口。
他倒是没吐。
却白眼一翻,倒了——被臭晕了。
苏青本来正在后厨盯着掌事安排布菜。
因为堡中众人都在膳堂用餐,这饮食就成了重中之重,半分疏漏不得,不然哪个有心人在饭菜里下点儿什么,直接就能把广陵堡上下一锅端了。是以苏青这种堡主夫人心腹、半个内管家样身份的人物,还是每天都准时到后厨,监督掌事做饭、布菜,直至众人用膳过后,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会离开。
今天的苏青行程却有变了,此时她正拿着从后厨抽出来的一根擀面杖,捂着口鼻,在蒋含章身后追打,追出去很远,远离了那恶臭的来源,才放下袖子,双手执杖一边打边怒骂道:“你到底扔什么东西啊?把膳堂搞得和茅厕一样!那是吃饭的地方!臭成这样了,谁还能在里面吃得下东西!”
“苏姨苏姨,好说好说,我扔的东西呢,叫吲哚,吲哚精华液,又称苯并吡咯……啊啊啊啊,苏姨别打别打别打!我就扔了那几个嘴臭的杂碎……你放心,这东西是闻着很臭,一股子大粪味道,其实大粪臭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啊啊啊啊,别别打,苏姨!!”
“你小子往膳堂里扔粪!你八岁吗!?搞这种幼稚之极的把戏恶心人!!”
“不不不,苏姨,不是大粪,是苯并吡咯!用煤焦油炼出来的,和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粪便里有这种东西,我是不会去捞大粪的,我也嫌恶心啊!苏姨,啊啊啊疼疼疼!……苏姨别气别气啊,我和你说,其实花会香,也是因为苯并吡咯。我直接把精华都倒那几个混蛋身上了,膳堂闻着臭是挥发的,不是沾染,苏姨你好好洗洗,苯并吡咯大量稀释之后,香气四溢,保证和你梳头用那个什么茉莉花油一个味道!”
蒋含章一边跑一边解释,可惜两人鸡同鸭讲。
“我信你个鬼!”堡里都人都觉得好脾气的“苏姨”,此时一脸抓狂,咬牙切齿,是追不到蒋含章胖揍一顿不罢休了。
有意思的是,苏青虽然在武道一途不算有成,但好歹也是入了道的,而完全未曾入道的蒋含章,闪转腾挪的速度却没慢上多少,让苏青这一路好追好打,却还是找到了一个间隙,成功摆脱,溜了。
不敢回自己的院子,怕被怒火未消的苏姨来个“瓮中捉鳖”的蒋含章,只好往后山山脚多沼泽沟塘之地躲一躲。
广陵堡南靠近长渊,东近天海,水系发达丰沛,得是这种一踩陷进一脚的半是池塘半是沼泽的地方,主院落所在挑选了土层比较夯实的地方,又经过整修,多有砖石铺地,方便行走。后山也在堡中结界覆盖的范围内,除了镇海潮礼时,结界会短暂关闭,平时受结界所限,也是不能御剑的,但又未曾得人工打理过,平时堡中弟子怕弄脏鞋袜,倒是少到这里闲逛。
蒋含章随便找了个还算坚实的石头,靠着坐了一会儿,揉着饿得咕咕叫肚子,正愁眉不展,却忽地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吸了吸鼻子,心道:这是锅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