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书房之中翻找一阵,又找到两个郡王府的幕僚,终于听到青天邪道的下落——他不住在沧山郡王府,而是在府城外一座山上道观。
郡王府虽富贵,但青天邪道也发现山中灵气更浓郁一些。
陈修洁一刻不停就出了城,直奔那座道观,这道观富贵有余,清静不足,三四个小道童在院子里喝酒吃肉,见到有人进来,几个道童也不收敛,装模作样合了个十,不伦不类。
“公子来求什么。”
说话的道童长得不错,只是眼睛贼溜溜的在陈修洁的衣裳和束发玉冠上打转,很不安分。
陈修洁冷眼扫了他们一下,气息浑浊,还带着血气,这几个小道童年纪虽小,但手上却是沾过人命的。
他一言不发,抖袖抛出一支银色箭矢,直指后院一间厢房。
小道童们见此场景,傻眼的傻眼,尖叫的尖叫。
而厢房内那邪道青天邪道,他连陈修洁的一箭都挡不住。
陈修洁紧随银色箭矢出现在厢房之时,青天邪道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怎么会!”
他尖叫道:“你怎么也会?!”
陈修洁招手,穿透青天邪道身体的箭矢从他体内穿过,飞回主人手中。
青天邪道还没突破筑基期,不过□□凡胎罢了,这下心口破了个大洞,还是能够看到身后风景的大口,除了死没有第二中可能。
陈修洁慢半拍才明白青天邪道的意思,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还有人也会法术。
坐井观天者,不知天之高远地之广袤。
按理说青天邪道已死,陈修洁的任务就完成了,但青天邪道实力之弱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觉得南阳真人给他的任务重点可能不是青天邪道。
陈修洁没有试图去揣测南阳真人的用意,那样就太累了,他将道观中与邪法有关的东西都搜了起来,临走前,他又想到那几个道童,他们跟在青天邪道身边,不定也学到了一枝半叶。
他在搜查青天邪道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青天邪道得到的传承是几百年前一个灭派的邪宗的小半本残卷,每一个法术都极尽血腥,是万万不能流传出去的。
犹豫片刻,他将四个道童抓了过来,拷问过后一人喂了一碗符水。
这中符是灵空山的传承之一,它能让凡人忘却几年内的所有记忆,最重要的是不损伤凡人灵智,陈修洁刚才取的符时间段是三年,也即这四个道童之前三年的所有记忆都会忘记。
喝下符水,四个道童东倒西歪,如喝醉酒一般栽倒在地上。
陈修洁抬脚踏过,毫不理会,他没忘记这几个道童身上的血气,就算他们自己忘记了,该罚的也是要罚的。
又回到沧山郡王府,他又往书房走了一遭,凡俗的密室躲不过他的眼睛,陈修洁很快捧着沧山郡王的罪证走了出来。
沧山郡王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在青天邪道法术的影响下,整个郡王府主子奴婢的心性几乎都被扭曲了,恶人更恶,恶事更多。
陈修洁耐心看完,最后都没找出几个好人。
他干脆忙了一个通宵,将所有人的罪证都整理出来,随后去了知府府邸,将这些罪证置于知府床头。
正经的衙门常年被沧山郡王府打压,知府心头总不会太过愉快,上好的功劳摆在面前,他不会不心动。
……
沧山府知府姓康名长年,他人至中年,和夫人感情早淡了,加之偌大一府事务繁忙,早便习惯了独居。
这日清晨他没等长随来唤便醒了,看着似乎时辰未到,便准备再睡一会儿,谁知一个翻身,手臂似乎扫到了什么东西。
康长年扭头一看,一掌厚的纸张就摆在枕边,康长年的冷汗当即就淌下来了,要是出现在这儿的不是这些纸张,而是一把刀……
康长年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他颤抖着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纸——沧山郡王伙同人贩子拐卖人口,其中有御史赵诩独女、老成国公幼女,沧山郡王知道后密而不宣,将之卖入贱籍。
康长年再次打了个寒颤,觉得透心凉,赵御史也就算了,御史台的人一向不为女帝所喜,但老成国公……女帝后宫可是有一位出身成国公府的侍君,还是跟着女帝的老人了,这、这可是要闹翻天了啊。
他又连忙拿起下面几张看了看,越看越心惊,心里已经为沧山郡王判了死刑。
他死定了。
长随在门外唤他:“老爷,老爷,您可醒了?”
康长年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纸张拢了拢,找了个盒子装着,抱着道:“进来吧。”
长随来侍奉他穿衣洗漱,见老爷一直抱着只盒子,虽觉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洗漱完,康长年抱着盒子去了衙门,进门就吩咐道:“去请唐先生方先生来。”
这二位先生都是他倚重的幕僚,几人整理了足有三日,期间不断派人出去求证,到第四日,一封沉甸甸的密信连带着那些证据才顺着秘密渠道送往京都。
陈修洁始终留在沧山府,他给沧山郡王府内所有人下了暗示,令他们不会生出离开郡王府的念头。
尤其是沧山郡王,青天道长那里渺无音讯,他本能觉得事情不妙,只是刚生出逃走的念头,陈修洁的暗示就冒了出来,他第一次使用这么多人的集体暗示,如果沧山郡王意志坚定,未尝没有可能从他的暗示中逃脱,可他哪里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才两三次,沧山郡王就彻底沦陷了。
京都的圣旨来得很快,只半月时间,圣旨就到了,沧山郡王被贬为庶人,押解前往京都,至于其余罪人,通通打入牢狱,择日处决。
包括道观中那四个道童。
陈修洁没有忘记把他们的名字添上,被他们四个害死的是同为道童的几人,青天邪道曾许诺会传授他们法术,但不是所有人,而是择优传授,于是道童们便争抢了起来,先是争抢,后是害人,原本道童有九个,其余五人或被赶下山,或被同伴害死。
圣旨一到,陈修洁就转身离开了府城,官道旁,狸花猫在树上喵喵直叫。
陈修洁一怔,抬手招了招,狸花猫犹豫片刻,从树上跳了下来,他伸手接过,白云法器从他袖子里飞出,托着他冉冉升起。
狸花猫喵呜一声,一头栽进了陈修洁怀里,怎么也不肯抬头。
……
沧山府衙门,京都来使除了带来一张惩罚沧山郡王命运的圣旨外,还另外给知府康长年带来了陛下的褒奖。
不提沧山郡王的确罪有应得,就算没有,女帝看他也是不顺眼的,这也是常理之中,少有君王看藩王顺眼的,更何况当初女帝继位之时沧山郡王蹦哒的尤为厉害,这几重不喜叠加下来,加上沧山郡王的确罪该致死,他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京都使者对康长年态度和煦,这么大一份功绩下来,陛下想不记住康长年的名字都难。
酒酣耳热之际,使者与康长年说了不少如今京都局势,女帝登基七载,诞下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宠爱后者更甚,而且眼看短时间内似乎没有在生育的打算,正磨刀霍霍向根深蒂固的世家。
康长年忙是记下,举杯谢过使者人情。
几日后使者辞行,临走前在山上那座道观仔细搜寻了半日,失望而归。
康长年心觉奇怪,悄悄向使者打探,使者有意卖他人情,提点道:“可还记得广盛二十年之事?”
康长年心头大震,感激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