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村长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脸色大变,立马把他的手推开。
正苦恼自己是不是红包给少了,就听得衙役清清嗓子开始说话:“诸位父老乡亲,都静一静,今天我是替咱们新到任的魏知县来宣读重要告示的——”
村里人还没反应过来县令怎么换了个人,就听到了像是做梦般的劲爆消息,一个个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张得大大的,别说鸡蛋了,怕是鹅蛋都能塞进去。
类似的情形出现在敖县辖内的各个村子里,只是听的人不同,反应也分为一般激动、特别激动、和超级激动,这主要源自于各村受过的欺压苦楚多少、以及类似的苦主有多少。
此举自然是魏渠的意思。
孙县令身败名裂下狱的事已经不胫而走,但只局限于县城之内,最多加上离县城近一点的村子,更远一些的地方却是不知情的。
敖县又穷得响当当——像新平县的情况就比敖县好多了,但草沟村的村人平时也不怎么进城,一年到头最多就去个两三趟——住在村里的普通百姓没钱没物去交易,更不会闲着没事往城里跑。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将政令宣传到位,让尽可能多的苦主听到消息来告状,再把消息传到跟宜梧山类似的“山贼”耳里,达到劝他们下山返乡的目的,让人下村宣讲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得知孙县令作恶多端已经下大牢了,过去曾经被孙家乃至其亲信欺压过却投告无门的苦主现在都可以去衙门告状,如果情况属实还能拿回被
侵占的财产,最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多征收的粮税也会陆续退回部分,敖县百姓们简直乐疯了。
派到各村的衙役们头一回感受到百姓们的亲切和热情,纷纷被围住询问各色细节,眼睛里闪闪发光。
被新提拔到衙门当差的衙役还好,那些因为没有为虎作伥、没被新知县魏渠辞退的老衙役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们过去虽然没有主动欺压百姓,但也没替他们做过什么好事,也亏得新知县不跟他们计较,还保留了他们这份差事。以后得好好当差才是,不然,等新知县站稳脚跟,轻轻松松就能找人来代替自己。
“粮税你打算怎么个退法?孙家这些年花的可不少,中间的窟窿填不上,你不怕被人诟病?”李絮听说了这事,就有些担心,一改躲避姿态,主动找到魏渠。
魏渠笑了笑,没回答:“阿絮是在关心我?”
李絮恍若未闻,“这可不是小事。一个闹得不好,你当心被有心人诟病贪污!”
这些年来,孙县令这只大号吸血虫趴在敖县人身上吸了很多血,虽然部分钱财也投资了其他生意,以及田产、房屋,也有所增值,但,增加的部分资产却是万万抵不过孙家及其亲信花销掉的!
按魏渠的心思,多征缴的税赋自该物归原主,还给百姓,否则治下百姓全都一穷二白,他胸中的雄才伟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是,孙家的收支肯定是本烂账,外头的人看不到,保不准就会觉得魏渠借机从中捞钱。
比方说,孙县令贪了十万两,现在还剩下五万两,期间花掉了五万两。那么,回到百姓手里的就是本该有的一半,少掉的一半去哪了呢?会不会新知县说了谎,其实自己拿走了一万两?
“无妨,此番新提拔、选聘的账房、文书、吏员都是普通百姓,其中不乏本来的苦主。由他们经手,账目再按照你之前提过的法子记录,再三复核,届时再在衙门外贴告示公布即可。”
魏渠不慌不忙解释完,李絮才知道他提前还做了这份准备,脸上有点热。早知如此,她就不急吼吼过来了。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她正要若无其事提起宜梧山的地租改买卖那事,却被魏渠正色打断。
“二月里我给表妹的信,可收到了?那游记话本可还中看?”
李絮僵着脸,有点想骗他说没收到。
然而,她的反应落在魏渠眼里,已经猜出答案。
“那么,你这次来敖县,是否可以当做信中求问已有答复了呢?”他抿了抿嘴,眸中闪过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