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成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感觉。”同归尘声音听起来有点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叶思轲有点想发火,他平日里素来脾气好,但也觉得有些过分,只有一个护工在这,怎么还能把人扔在这跑出去:“不是要回去?”
“去里面换衣服。”叶思轲应了一声,把尿袋勾出来用一根手指挂着,抱着同归尘慢慢起身,不敢速度太快。同归尘体位性低血压的事讲一遍他就记住了,根本不需要多说。随着他慢慢的移动站起,同归尘忍不住伏上他的肩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轻微呜咽,像是刚出生的小兽在寻找一种极致的安全感。随着胸膛的起伏,他像是难以呼吸一般,等叶思轲完全直起身子,在原地站了一两分钟,好等同归尘慢慢缓过来,这期间叶思轲没有多余的手能腾出空来安慰他,便轻轻侧头,贴住肩头上那柔顺的黑发,以体温和坚实有力的臂膀给与他关怀与力量:“尘尘好一点了吗?是不是还是起的太急了?”
“没...没事。”吐出一口气来,同归尘的声音大致恢复了正常,他侧过半边脸,那张被清风明月照拂过的容颜像是隔了雾的远山,慢慢勾出一个笑容:“这种高度太久没见过了,有点不习惯,怕摔。”
“不会。”叶思轲垂下头去,白人血统让他的骨相比亚洲人有棱角的多,于是那高高的鼻梁只需要轻轻垂头,就能够和有些喘息的爱人鼻尖相蹭,声音似乎也随着头颅一起落了下去,柔声温和:“我抱你不会摔的。”
“我知道。”
同归尘笑起来格外好看,但是叶思轲过去很少见他有什么笑容,或者只是能被捕捉到的了了一瞬。就在这种似乎是被施虐一般的生活里,叶思轲甚至是曾经沉迷于寻找他那些像是开心的踪迹,并把它们一一记录在案。
“他今天好像是喜欢这道菜,看起来挺高兴。”诸如此类,但主语被刻意隐去。分明已经结婚,却在日记里都不敢提及他的名字。
像是传闻中的强取豪夺一样,有时候连叶思轲自己也怀疑,那几年究竟是不是自己强求的,否则怎么会在内心深处,竟然也对同归尘这样心虚。
没曾想过,等他们再度复合之后,这种普通人的笑容居然在同归尘脸上也是随处可见的。但是叶思轲并不觉得这份快乐有因此而变得廉价,反而是那种充满坦诚的幸福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他几乎觉得人生前三十年,都没有此刻来的值得。
“叶思轲。”同归尘被抱进里间换衣服,屋里一直关着门,空调没能吹进来,稍微有一些凉意。叶思轲用绒毯在他的小腿上虚虚裹了一层,把两条膝盖微弯的双腿搭在脚凳上,用软枕垫在膝盖下。它们仍然毫无生命力,在叶思轲松手之后就立刻歪向一边,但姿势如何并不太重要,叶思轲也不觉得这两条属于同归尘的瘫腿大敞着有什么难看。同归尘靠在沙发上中,双手手腕一同勾住扶手,瘦弱的手臂肉眼可见的颤动着,一双小瘫爪子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虽然已经被松松揽过一条束带,已经保证他虽然坐不住但并不会摔倒了,但是叶思轲松开手去帮他拿衣服,无法控制和毫无知觉,仍然让同归尘感觉不安。他出声唤了一句,带了一点委屈的腔调:“快抱我,我害怕。”
“来了来了。”被同归尘依赖的感觉太好,叶思轲背对着他找衣服,唇边已经忍不住上扬,心情仿佛柳叶落进池塘,飘转出一个轻快地曲调:“看来尘尘是怕好多事,我都没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