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心人差不多高!
小王子眼里浮出震惊。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席铅灰色的长袖衬衫,领口和袖口收拾得非常整齐,袖口折叠到了手肘处,右手手腕上还戴了一只白色的表。
年轻男人拥有一头浅棕色的发,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狭长的狐狸眼隐藏在薄薄的平光镜片后。气质温文尔雅,神情也是温和的,只能偶尔从眉眼间瞥见一闪而过的倨傲和轻蔑。
他似乎不如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有礼,本性约莫是同狞猫一般的高傲,以至于看向他人的视线中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似乎不太耐烦。
小王子发现了一件事。
他要踮脚尖才能够到年轻男人的下巴。
唔,这样来看的话……还是好心人要高一点,他踮脚尖可以够到好心人的喉结。
年轻男人温和地笑了下,“有事吗?”
祁云点头,“我不小心扭到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校医吗?”
年轻男人点头,目光落在他弄脏的前襟上,闪烁着不明光芒的眸光一顿。
是个脏小孩儿。
祁云一喜,“太好了,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我的脚吗?那个,还有一件事,请问你可以看猫吗?我的猫猫的腿骨折了,前几天的时候骨头接好了,不过它刚才下地跑了一圈儿,所以我想请你帮它也看看,可以吗?”
年轻男人的视线落到祁云怀中身形微僵的白猫上,正打量着,蓦地察觉一道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
他寻着踪迹低头。
雪豹看着他,眸中有清晰的不可思议和疑惑。
校医的唇角若有似无地挑了一下,一道含着讯息的精神力传向雪豹,只有三个字:看什么?
雪豹蹙眉。
看清年轻校医时,他几乎脱口而出,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
还伪装得和人形态时的他这么像。
这人真是。
校医看过来的眸光很轻,他收回视线,落在祁云身上的目光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
“进来吧。”
祁云抱着白猫进了校医室,在床铺边缘坐下。
校医道:“先看你的,把鞋和袜子脱了,我看看脚踝扭伤的程度严不严重。”
祁云没有异议,脱下鞋子和白袜一看。他原本细瘦的脚踝现在肿得老高,活像个白面馒头,根本看不出骨头在哪儿。
看清他脚踝的秦戈和雪豹先后向他投去不赞同、甚至是带着淡淡批评的视线。
这叫没什么?脚肿得这么厉害,他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自己的腿伤到哪儿了?喷洒药剂喷雾的效果最多只能治表层,万一里头的骨头也伤到了呢?
小王子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也没想到看起来会这么严重嘛……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的,但因着他这双腿不似平常人的腿一样,故而要脆弱得多,脚踝也比普通人的更加小巧精致。
校医的目光滑过他的脚踝,短暂停留在祁云挽起裤脚、露出的一小截小腿上,不过瞬息便收回了视线,转身去拿东西。
这短短的一秒被秦戈察觉到了。
他的眼神中带上些许警惕,抱紧祁云的手,心头蓦地升起抗拒和厌烦。
就好像,他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上了一般。
校医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在祁云面前蹲下身,伸出戴上了纤维手套的手,握住祁云的脚踝轻轻掰动,检查他的骨头是否扭到了。
小王子顾不上心虚,疼得眼泪汪汪。
“医生,好了吗?”
校医掀起眼皮,自薄薄的镜片后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是温和的,又暗藏了些别的。
他的目光没能和祁云的对上,在中途被他怀中的白猫截走了。
秦戈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里含着警惕。
校医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收回手,温和道:“没伤到骨头,我开一瓶药剂喷雾给你,一天两次,早晚喷,两天下来就好了。——这是怎么扭伤的?”
他一边背过身去,在柜子里翻找药品,一边随口问道。
祁云晃悠着另一条腿,“下楼梯的时候跑太快,不小心扭到了。”
“那的确很不小心。”校医道,将一瓶喷雾递过来,又给了他一个盒子。
盒子上有字,但小王子看不懂,他只以为这个是药,举着盒子问:“医生,这个药一天需要吃几片呀?”
校医在桌后点击终端记录,闻言失笑,“这个可不是药。”
小王子茫然:“那是什么呀?”
“糖。给小孩儿服用的增强骨质的糖果,可以让你以后少崴到脚,这次运气好没伤到骨头,下次不一定运气这么好。”
祁云收好瓶子,下意识嘟囔了声:“我不是小孩儿,不要总把我当成小孩儿来看待嘛。”
校医听见了这一声,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似是在打量他。
“你是……大猫班新来的实习老师?”半晌,他开口道。
祁云点头。
“我听说过你。副园长说你今年才十八,十八可不就是个小孩儿?”
小王子有些郁闷。
在海底他明明是成人,不然也不会被臭哥哥强制丢到岸上来历练。哪知道陆地上的规定和海底不一样。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人!
成年人!
谁见到他都说他是小孩儿,小王子委屈巴巴地想,他才不小。
他忿忿不平地揉了揉怀中的白猫,开口道:“我的脚看好了,医生,你可以看看猫猫的脚吗?”
校医动作一顿,落在白猫身上的视线冷淡了几分。
他看得出白猫对他的敌意,知晓对方对他已经提防了起来,态度自然要冷淡得多。
他可没有闲工夫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他隔着手套握住白猫的后腿,祁云帮他把白猫举起来,方便他查看。
“怎么样呀?它有没有动到伤口?”
校医面上含笑,“没有,很健康。他恢复得很好,你说他是前几天才接受的治疗,我看他的恢复速度比常人快很多,手术的后续用药有哪几种?”
祁云说不出来,干脆从小黄鸭包包里把药瓶拿出来给他看。
“哦?这两瓶都是S+药剂,难怪恢复得这么快。”
校医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将瓶子还给祁云。
小王子收拾好瓶子,将刚拿到的一瓶喷雾和一盒糖果揣进怀里,正准备走,突然被校医喊住了。
“我似乎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小老师?”
他唤小老师时拖长了尾音,“师”字的最后一个音节像把小钩子似的,含着说不清的暧昧和缱绻。
偏偏祁云什么也没听出来,报了自己的名字就走了,也不问问他为什么要问。
雪豹落在他后面,出门时回头,目光晦暗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校医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了祁云身上。
等人走远了,他才用喟叹一般的语气念了一遍“祁云”这个名字,字音缠绕在舌尖上,念出了千分缱绻与万分不舍,如同在声情并茂地朗诵一首吟游诗人写的诗句。
尾音在空旷的室内盘旋许久。
半晌,校医笑了下,随手摘下金丝眼镜,将垂落下来的额发向后梳,露出了锋利却精致的眉眼,眸中的轻蔑和玩味也不再遮掩,周身气质也变得懒懒散散起来,仿佛没骨头一般坐在沙发上。
他用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奥德里奇?”
通讯器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饱含疑惑,仔细听还能够听见从中透露出的丝丝缕缕不耐。
奥德里奇,也即校医未语先笑,“皇兄,你猜我在哪儿?”
他口中的皇兄是皇太子卡尔,祁云那天见到的白虎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