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他头也不回地跑了,没有一点留恋。
卡尔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压制住自己暴躁的情绪,问唯一站在草坪上的管家,“他们去哪儿了?”
“回殿下,上将带着小少爷去医院了。”
卡尔不耐烦道:“什么医院?”
管家迟疑了下,“这……上将没有告诉我。”
卡尔顿时更加不耐烦,甩袖出了上将府,早上出门时他的心情是平和的,遇见祁云后,他的心情变成了愉悦的,在上将府待了一个早上,中午回去时,他的心情又变差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殿下,您要回皇宫吗?”他委婉地提醒道:“陛下和皇后发了消息过来催您,宫里还有一堆政务没有处理……”
卡尔愈听,面色沉得愈发厉害。
司机是他的心腹,同时也是他的得力下属,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您……还是回去吧,司机知道您不耐烦处理这些东西。但您现在羽翼未丰,陛下给您的东西随时可能收回……”
“嗤。”
卡尔嗤笑一声,“他的东西,谁稀罕谁要,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想要,他自己非要把这些东西强加在我身上,我凭什么一定要。”
皇太子的性子便是这样,兽形态是暴脾气又狂妄的狮虎兽,性格倔得厉害,不想做的事情便格外不耐烦。
这一届的皇室继承人都很有意思,司机想。
按理来说,高高在上的皇位应该受到所有人的追捧,可皇帝陛下的几个儿子女儿对这个位置一点想法也没有。
大皇子卡尔从小便不喜欢上学,相比起学习政要和管理手段,他更愿意随心所欲地活。
他热爱的是风和大陆,他喜欢玩乐,更喜欢不受束缚的生活。
小时候,他经常逃学,去森林、野地、溪流走动。他喜欢各种各样的极限挑战,私人空间里拥有一台正式军用机甲和好几台闲散机甲。
二皇子奥德里奇是个潇洒的,自小最爱击剑,性格偏激,前几年还扬言要和皇帝陛下断绝关系。
他是最偏激的,像条狐狸,又像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
这样的性格,简直是篡夺皇位的一把好手。
可他偏不,他就是不愿意当这个皇太子。
三皇女艾莉丝有心志有手段,虽是女儿身,却聚集了这个上位者应该有的一切品质。比她两个追逐自由的哥哥好太多,皇帝陛下也曾打过主意,让这位三皇女来当继承人。
她十六岁册封典礼时,本该被册封为皇女,皇帝陛下却在典礼上将她册封为了皇太女。
此举一出,满场喧哗。
可没有人猜到,这位新晋被册封的皇太女当场摔了冠冕,提着长裙驾驶机甲逃出了皇宫。隔天便报名参军,到今天已经是第九年了,职位一路高升到上校,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女将军。
余下还有两位皇子,一个生母已亡,成年后便和皇帝陛下断绝关系,移居到另一个星球去了。
还有一个最小的皇子,布拉德里克·查尔斯·兰特,时年刚八岁,是只白虎,天生体弱,出生时险些活不下去,被浸泡在营养液和修复舱里整整六年。
他的身体太弱,能不能活过二十岁都是问题。皇帝陛下不舍得把皇位给他,只想让他开心幸福地活完这短暂的一生。
不过这些悉数是皇宫秘史。
外界对五位皇子之间一直颇有猜测,认为三皇女艾莉丝是和现在的皇太子闹掰了才会离开皇宫,远走军部。四皇子是被驱逐的,小皇子白虎的体弱是被谋害的,皇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针尖对芒麦。
司机其实隐约能猜到为什么这些事会被称之为“秘史”。
毕竟,这么大个皇位在五个皇子当中被踢来踢去,好几年没个着落,现在的皇太子卡尔太倒霉了,按照顺位,他是长子,这个皇位几乎是被强行加诸在他身上的。
皇帝陛下在行军打仗、治理国家方面虽然厉害,但在教养孩子这方面,着实是有一点……
不太好。
司机透过后视镜回头看了眼。
卡尔微垂着头,深邃的面部轮廓被灯光笼罩着,变成了一片虚无、模糊、不着边界的影。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是因为提到皇帝和皇后,所以感到伤心了吗?
司机缓缓发动车辆,偏离上将府的主干道,心里兀自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余光无意间一瞥,透过后视镜瞥见卡尔抬起头,面上似是在沉思,又好像遇见了什么让他苦恼的事,看上去非常之暴躁。
司机大着胆子问道:“殿下?”
卡尔掀起眼皮看过来,沉思了会儿,突兀问道:“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上牌照的地方吗?”
司机:“……啊?”
他大脑突然间变得一片空白,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不耐道:“啊什么啊,我问你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上牌照,聋了吗?”
司机在某个瞬间倒真怀疑自己聋了。
他默默思忖着,报出几个名字,“您要买新车?”
“开车去那儿。把这辆车的牌照上了,挑个好听点的数字。”卡尔没有搭理他。
司机动作一顿,险些打错方向盘,他暂时踩了刹车,透过后视镜不可置信地望向卡尔,“殿下,这是您的专用车,不需要上牌照,大臣们都认识。”
“我让你上你就上,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什么时候我的吩咐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了?”
他开口,仗着车里没有别人,厉声把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
司机:“……”
他脑子里属地闪过什么,神色微微一滞。
不会吧……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小孩儿两次和他说,让他不要开黑车,去上牌照改过自新?
可他不是黑车司机啊!
虽然车的颜色是黑的,但他这可是正经职业,他可是个知法守法的好帝国公民!
他才不会做开黑车这种事!
司机忍不住道:“殿下,您可以向他解释清楚,这不是黑车,而是皇室的专用车辆,是不需要上牌照的。”
没有牌照是这辆车的特殊性,同时,也代表了这辆车主人的身份。
卡尔在后视镜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司机车盯得汗毛倒竖,当即点头道:“属下已经在开车去办理中心的路上了。”
他顿了下。
“恕我直言,您为什么不告诉他?”
卡尔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跟他解释他也听不懂,——挑个好看点的数字。”
他面前浮现出祁云那张脸。
单纯、天真,还有点傻乎乎的,和新生的小孩儿似的稚嫩,偏偏又是处在成长中的。
卡尔突然就笑了下。
司机被他笑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医院,
秦戈坐电梯到了七十五楼,祁云一路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上将,我在哪里等吉祥呀,它还有多久才做好检查?我已经等不及要见它了。”
林右在角落里狂擦头上的汗。
他看不懂秦戈究竟想做什么?
不想骗祁云?他也不想骗祁云,没有人会想要骗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孩儿,但情况不允许。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雪白的走廊,两侧是单面透视的玻璃,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玻璃隐隐折射着天花板上生冷的灯光,冰冷、雪亮,似是一把长剑。
这里的气氛让祁云不太喜欢。
实在是太安静了。
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穿着白大褂、将自己裹得一丝不露的医生,或高跟鞋或皮靴或帆布鞋的鞋底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一切的行动都是静谧无声的。
小王子愣住了。
林右也是微楞,他这才看到秦戈按下的数字是多少。
这所私人医院的顶层。
秦戈曾有三年的时间待在这里。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也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总之祁云一闻见便非常不喜欢,浑身难受极了,精神力也有了些微的波动。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