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舒扬并未理会,他的手抓紧了石刃,缄默踏上自己的路。
“你是死亡,你是毁灭。你是纯粹的邪恶与暴力,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为什么要想着救赎。”
海鸥扑扇翅膀,跟了上去,它形影相随,像团阴郁的黑影。
“而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救赎”
一团业火击中海鸥站着的方向,附近的石刃被炸得碎裂。
伍舒扬胸口起伏,情绪些微波动。
石刃处,没有任何海鸥。
一只秃鹰从淋漓的尸体上转身,它伸开鬼魅般的翅膀:“这不是罪也不是孽,这只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你的力量贯达天地没什么能够阻止你来吧,屠戮吧,毁了这个生不如死的黎明,毁了没救的魔灵与仙灵”
“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石刃崩开。
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鼓唇弄舌的秃鹰。
劝诱,居然是来自于他内心的渴望。
长夜暗沉,恶念和痛苦不住煽动、蛊惑、牵引,在他心上滚动。
伍舒扬险些站立不稳。
至少,有一点秃鹰说的正确。作为一个手刃大军、灭国乱代的魔神,他的确贻害千古,没有任何资格,谈论救赎。
伍舒扬的眼眸开始变得猩红起来,甚至像盈满了血。
“你知道我们说的正确。”海鸥站在石刃尖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世界亏待他、折磨他,给予他亿万年的孤寂。不如毁灭,不如灭亡,世上只剩下他和你只有极致的欢喜,只有无尽的欢愉,再没有任何,让他坠入危难的事情。”
“何必这么痛楚。”秃鹰一唱一和,“明明你有他给予的力量,明明你只需要转身,轻抬手指,一切灰飞烟灭。”
他的身体里,束缚着最为强大的魔神,也是被神明眷顾过的魔神。
同时,也是他自己。
两千年前,淮安王起兵谋反,被大楚天子赐死。天子下令,史书上淮安王其人,除滔天罪孽,一笔不留。连他二人合著的书籍,一并焚毁。
伍舒扬本是反对谋反的,他直觉其中有诈,但那时的青阳,不管不顾将他捆起,关入遥远的山中斋屋。
等他再次见到春日里的阳光时,青阳已逝,时间难回,他的所有悔和恨肆意膨胀,吞噬了一切心性。
那天晚上,新生的魔神,降临淮安国宰相张永清的府邸,鲜血灌溉了庆祝陷害成功的夜宴,浓郁的杀戮血腥充斥了整个大厅。[3]
这之后,他驱使这群背主小人无血的尸体。尸群自张永清府邸而起,一路扫荡至大楚宫城。
这里曾是青阳最爱的淮安国,须臾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尸群奔赴大楚之时,江上画舫还咿呀唱着甜歌,鲜血喷溅,歌女倾倒,砸乱了锦瑟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