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只在那日火祭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大祭司,总觉得那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可到了此时近距离一看,竟是个颇为普通的白发老者,除了须发微长外与普通草原人并没什么区别。
“三王子。”他冲郦长行行了个礼。
郦长行点点头,态度也颇为恭谨:“萨满,我想让你看看他的身体如何。”
卓钺有些别扭,但还是作了个礼,尊称“萨满”。
长须长发的老者精悍的双目自高耸的眉骨下打量着卓钺,片刻后倒了碗灰不拉几的汤水放在了卓钺面前,示意他喝掉。卓钺胆战心惊地看了眼那碗不知是拖布水还是洗碗水的稀汤,心中暗道,这要是喝下去了不死估计也得掉个半条命。
可郦长行正在旁边殷切地看着他。卓钺把心一横,今日只当是舍身取义、为爱献身了,端起碗仰头干了个彻底。
这汤水倒没有什么令人作呕的古怪味道,有点像草木燃烧成灰后兑了水。卓钺呛得连连咳嗽,被那老者扣住下巴翻眼皮看了看,又瞧瞧口腔里,又摊看手掌看了看他的掌纹。
卓钺像牲口似得被人检查了一通,身心俱疲,暗暗等着看这老神棍弄诊断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大祭司检查完毕后收了手,不急不缓道:“最近受过不小的伤吧?”
“嗯。”他能看出这卓钺倒不惊讶。
郦长行身子微微前倾道:“萨满,可有医治的法子?”
“他的命数,像是留存在炭木中将死未死的火种。风吹则生,风止则熄。”大祭司往后靠了靠,点了点郦长行,“你便是他命中的长风,没有你,他便活不太长。”
两人具是一惊。
大祭司这话说得不仅玄妙,还骇人听闻,可听着二人的耳中却无意义晴天霹雳。“将死未死的火种”,说得岂不是卓钺重生之事?还有“你是他命里的长风”,岂不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
卓钺皱眉看了眼郦长行,以眼神问他——这老头知道?
郦长行冲他摇了摇头。
卓钺心思烦乱,怔怔地往后一靠。
难道说他在榆林关受伤是因为与郦长行分开的缘故?可这不是扯淡么,将士只要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当初如果郦长行不走,难道他就不会在榆林关之战中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