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土包之前的地面,仿佛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母后,恒儿来看你了。”他道。
听到李景恒的话,容初一愣,这才注意到这个荒凉的土包之前还立着一座石碑。石碑经历风吹雨打,上面已有无数裂纹,甚至从石碑的缝隙中还长出了几棵杂草。
石碑上一字未写,但容初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土包原来是座坟啊!
可是李景恒的母亲为何会葬在这里?他唤他的母亲为母后,也就是说,他母亲生前也该贵为皇后。既是皇后,为何会葬在这偏远山头的犄角旮旯里?
容初心中有疑惑,只是看着跪在坟前的李景恒那悲戚的神色,终究没有问出口。
容初坐在一边的树下,看着李景恒用他的双手一点一点将那堆泥土刨开,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之前的那支金簪放入土坑中,再一点一点将土坑填上。
等这一切忙完后,那一双瘦削的手指上,已满是伤口。
可是他却浑然不觉一般,重新回到坟前跪下,双手垂在身侧,对那座无名石碑喃喃道:“母后,若有来生,您莫要再入帝王家……您安心去吧……”
容初在他的背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话中的悲伤她却听得真切。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想。
“神仙姐姐之前同别人打听过我?”
容初一愣,抬起头来,就见李景恒已然转过身来,目光淡淡地看向她这边。
他说的这话,应该是对她说的罢。
鬼使神差,容初点头开口:“你一人独居庆云宫,总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回想起初见他时的模样,容初不知道,那样一个半大的少年,是怎样在那偏僻阴冷的宫中独自一人活下来的。
“可怜?”李景恒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冰冷中夹杂着几分嘲讽,他低下头,额上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神色。
再抬头对上容初的目光时,他的眼眶已有了几分红意,开口说话,声音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委屈:“既然姐姐好奇,那我便与姐姐说说。”
“母后入宫之前,是说过亲的。她本与那小将军两情相悦,两家也只待选个良辰吉日便可将这亲结了。”
“可成亲那日,给她掀起盖头的人却是父皇。而那小将军则在他们大婚之日,被父皇派到了遥远的边疆。”
“已入后宫,任母后如何闹,她的娘家也不愿让她再回去。父皇不放人,她只能被迫坐上旁人艳羡的皇后的位子。”
容初就盘腿坐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听着那个往日寡言少语的少年讲着那些有关他死去的母亲的往事。
那些个往事像极了她曾经在天上时闲来无事从司命星君那里翻来的话本里讲的故事。
年轻的帝王对那小姐一见倾心,赶走了小将军,将小姐强取豪夺抢进后宫。
可人心易变,一年又一年,帝王终于厌倦了他皇后的冷若冰霜,于是广纳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