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一道道湛青色的刀光呼应的是阵阵绵密而锋锐的白色寒芒。
源稚女化作的风间琉璃同样对公卿人展开疯狂攻杀。
他并没有用手中樱红鞘的长刀,而是将其插入刀鞘,再度郑重的挂在身侧,仿佛这把刀有着独特的使命与意义,而不是用来斩杀这种污秽的东西。
而这些白色寒芒,正是他的指甲划动的效果。
源稚女在朝着风间琉璃转化的过程中,自身龙血同样越发沸腾,使得自身出现变异,就跟他蔓延生长出来的白发一样,指甲也在快速生长且锋锐,如同一柄柄匕首。
哪怕他已经逐渐从风间琉璃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又变成了那个猛鬼众的龙王源稚女,但自身这些变异还没有完全消退。
成为猛鬼众龙王的这些年他并不快乐,哪怕他位高权重凌驾在万人之上,但终究是在一人之下。
而这个人就是王将。
源稚女在猛鬼众一直被领袖王将压制,他甚至无数次感受到王将那张惨白公卿面具后对他磨牙吮血的脸,就像是黑暗里潜伏的恶鬼随时都会扑出来要吃掉他。
他很害怕,也很愤怒,所以有好多次想要杀掉王将,可因为一连杀了好几次,对方依然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带着那张诡异冰冷的笑脸,所以王将的阴影在源稚女心中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成为那可怕的梦魇。
源稚女同样不想死,他不想被这种恶心的东西吃掉,而且他还有心愿没有达成,他被自己的哥哥源稚生杀死在那座冰冷的地下室,这些年他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受尽苦痛与折磨,他又怎么可能会原谅对方,那是他一生的死敌啊。
所以源稚女必须要活下去,直到有一天用手里那把樱红色的长刀将男人的心脏洞穿,然后狠狠绞动起来,就像是当初源稚生对他做的那样,等到对方身上的血全部喷溅到他的身上,想必那一定非常温暖,他觉得那一刻又像是回到了哥哥的怀抱。
只要能完成那最后一击,就是让源稚女立刻去死也无憾了,但绝不是被王将那个恶心的东西提前杀死!
王将要杀死他,那他就让对方先死好了!
源稚女划动指甲在公卿人腐烂的身躯上疯狂攻击,像是十把匕首在其身上疯狂划切与穿插。
哪怕他的指甲与双手被疯狂腐蚀,他却毫不在意,脸上挂着如稚子般的清纯笑容,但却让人感到由衷的恐惧。
就像源稚女亲口对路明非说得那样,他才不管什么赫尔佐格,什么影武者分身之类的东西,只要是王将,是这个公卿人,他都会一遍遍的杀死对方。
他跟源稚生虽然齐齐进攻公卿人腐烂的残躯,可并没有产生冲突,两人有一种奇特的默契,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仇怨暂时冰释前嫌,一起攻杀同一个死敌。
一时间四人火力全开。
每个人都有充满恨意的理由,恨不得将公卿人生吞活剥,若不是对方实在太恶心,简直就像是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搞不好他们真的会硬生生吃掉对方。
不过虽然无法吃掉,但活活剥开还是能充分做到的。
而且对方身上依然还有路明非残余的力量作用在上面,所以只要公卿人身上有伤口被重新撕开,那种撕裂神经的巨大痛感还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于是乎,原本嘶哑的惨叫再度变得格外高亢,很快就朝着高潮攀升而去。
……
咕咚。
在场所有成员皆是怔怔地看着如此暴虐的一幕,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这要是街头黑道的混混们做出这一幕倒还好理解,可无论是源稚生还是源稚女,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连芬格尔与上杉越,一个也是卡塞尔学院的贵宾,另一个是实力与血统皆深不可测的拉面老师傅。
然而此刻他们却像是街头混混们对着仇人下死手,哪里有半点风度,他们甚至还看到芬格尔那家伙像个斗士一样,用手中狰狞扫把狂捅对方身下,简直不要太生猛。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这几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甚至还觉得非常激动,每个人不就该是这般快意恩仇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不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猜不透,其实随性而为更让人信任。
有些成员也不禁想要加入进来,但看到公卿人惨叫的那么让人毛骨悚然,以及对方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恶鬼尸身,他们觉得还是交给大人物们处理比较好。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风雨中传荡。
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深深感受到公卿人那种绝望的痛苦,像是坠入无止境的深渊,想要解脱,却又永不得解脱,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地方。
关键是鬼特么知道这玩意竟拥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是真正的恶鬼被这样轮番暴虐,估计现在也该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了吧,可公卿人在被虐过程中依然凄厉的惨叫。
虽然中途有几次嗓音变得沙哑,但很快又变得尖锐起来,像是一位重症病人快要咽气的时候又被医生注she强力的肾上腺素。
不,准确来说是不断的注射这种强力肾上腺素,简直就是泡在了肾上腺素的里面,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堪称变态的精力。
那是路明非的‘不要死’在助攻。
公卿人内心崩的稀碎。
我特么也不想有这样的精力啊,拜托你们几位能不能下手狠一些,最好能把我的脑袋直接砍下来,给我个痛快啊!
可在场四人当然不会让他如愿,毕竟他们本意都是想让公卿人慢慢体会这种死亡前的惨烈痛苦。
就像是路明非在蛇岐八家神社暴虐橘政宗的种种看似恶鬼般的疯狂行径。
每个人体内都会有一个魔鬼,一旦被触及到最重要的东西,这个魔鬼就会在人的体内觉醒,使得原本一个正常人会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疯狂举动来。
说到底无论是上杉越还是芬格尔,又或者源稚生源稚女兄弟,他们都有非常深刻的人生经历,如今公卿人彻底将他们内心的情绪引爆,所以他们在这一刻也都是化身恶鬼,既然恶鬼想要弄死一个人,当然不会让其这么痛快死去。
公卿人内心悲凉。
我特么为什么要招惹那个男孩啊!!
他努力仰起头,虽然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了,但他知道那个男孩就在天空树的回廊上凝视着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哪怕是被邦达列夫那个雄狐般的男人阴过一次,但最后还是被他扳回一局,他无往不利,凡是算计过他的人,甚至敢算计他的人,最后他都要让对方死的很难看。
所以很少有人敢算计他,甚至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毕竟谁又敢与恶鬼之王对视呢。
然而在面对路明非这个男孩的时候,公卿人就像是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宿敌。
从一开始的交锋他就落入了绝对下风,直到现在更是输的连裤子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做足了完全准备,但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那些准备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甚至觉得自己变得非常幼稚。
之所以出现这种错觉,还是因为路明非给他的冲击太强烈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么?
公卿人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电影里《终结者》一类的东西,能够穿越到过去,然后进行种种谋划,对方实则早已提前看过那剧本,所以总是把他拿捏死死的,要不然以自己的老谋深算怎么会如此被动。
甚至连那个白王血裔的女孩,其体内不完整的白王血脉在暴走情况下都能压制下来。
那可是比染上毒瘾的人想戒毒还要艰难无数倍,可发生的事实告诉他,在那个男孩的帮助与守护下,绘梨衣的确踏出了那一步。
这简直就是医学上的奇迹。
如果说公卿人自己是源稚女心里曾经的梦魇,那么路明非这个男孩的身影就是他的梦魇,是他终其一生也挥之不去的噩梦,注定要用一生来治愈。
身上剧烈的痛苦让公卿人再度想到了路明非在他身上施展的暴虐手段,内心不由得疯狂颤栗起来,完全陷入了对路明非的恐惧之中。
在他心里那个男孩是魔鬼,是撒旦,是一切究极邪恶的化身。
公卿人的意识已经变得恍惚起来,只觉得路明非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变得无比扭曲,化成各种恐怖狰狞的形象。
悲哀的情绪在公卿人内心涌流。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他坚信自己注定会成为那个站在时间长河尽头的伟大主宰,他的意志注定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意志。
只要给他时间,甚至连所谓的龙王都会成为他的食物,他会真正端坐在至高王座上,哪怕周围累累白骨,可那又算得了什么,这王座本身就是用众生的骨铸造而成。
他有此信念,他无坚不摧。
但在这一刻公卿人,也就是赫尔佐格内心的信念彻底被摧毁了,被那个男孩无情而狂暴的彻彻底底摧毁。
准确来说是摧毁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那座教堂,第二次在蛇岐八家的神社,而第三次是在这里。
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精心准备的这一切会被摧古拉朽的毁掉。
公卿人开始嘶吼起来,那是他不甘的疯狂意志,那同样也是赫尔佐格的意志发出不甘的咆哮。
就像是地狱里绝望的恶鬼之王眼看着被审判,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吼声,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凶戾仿佛连整个地狱都为之震动。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内心惊颤了一下。
这个几乎快要垂死的恶鬼怎么还能爆发出如此惊悸的力量,它是有多么的不甘,给人的感觉像是要从最深的地狱里一点点爬出来。
哪怕浑身已经被漆黑的地狱火焰熊熊灼烧,哪怕浑身正在这股惨烈的灼烧下渐渐化为黑烬,哪怕这风暴般的痛苦在它的意识里层层爆炸。
然而下一刻,砰的一声,一个大巴掌狠狠拍在公卿人的后脑勺上,差点没把对方的舌头给拍出来。
顿时间那恶鬼般的凶戾嚎叫戛然而止,对方开始一个劲猛咳起来。
芬格尔一脸阴郁的收回手,“嗷嗷嗷,嗷你妈个头啊!”
刚刚正是他出手拍了公卿人一下,实在是对方的吼声让他觉得烦闷。
而且这一下用足了劲,正常人估计脑浆都会被拍出来,不过公卿人承受这一击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仅被打懵了,甚至连脑袋里灰黑色的粘稠液体也从两个黑漆漆的眼眶里飙了出来。
一旁的源稚生源稚女连忙闪开,才没有被这两滩疑似脑浆的东西沾身,否则他们真的可能会忍不住拎刀去砍芬格尔。
咳咳咳……
公卿人低头剧烈咳嗽起来,似乎连内脏都要咳出来的那种。
在场几人都觉得不对劲。
很快从公卿人嘴里呕吐出两个黑漆漆的梆子,他已经失去了双手,甚至连牙齿都被上杉越用钳子一枚枚拔了下来,但他还能用牙床发力。
噹……
两根梆子顿时互相碰撞了一下。
就像是深山古刹里的老和尚轻敲了一下木鱼,顷刻间周围呼啸的风雨变得沉寂起来。
“妈的,又搞什么妖蛾子?!”
芬格尔觉得不对劲,愤怒的一拳打在公卿人脸上,顿时将两根黑漆漆的梆子打爆掉,一股脑的崩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天地变得格外阴冷,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就像是一扇冥冥中的地狱之门被缓缓推开。
无数狰狞的嘶鸣以及某些东西在积水里快速滑行的声音从天地尽头涌向天空树。
轰隆隆!
就在所有人为之惊悸的时刻,随着一声格外炸响的雷鸣,惨白色的闪电照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同样也照亮了那些在积水里极速滑行而来的狰狞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