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声,转念一想,有急不可耐地问道,“那你打小就上山,肯定学了很多本事了?”
赵承一咧着肥厚的嘴唇,腼腆一笑,说自己小时候脾气很暴躁,慧明禅师为了磨砺他的心性,一直教他打坐参禅,本事倒是没学过少,只是空有两膀子力气,跟师兄弟们掰手腕从来没输过。
我不由得瞥向他的两条胳膊,比我大腿还粗了一圈,心里直咽唾沫,说老哥你也太谦虚了。
听到我叫他“哥”,赵承一跟腼腆了,说自己只是长得老成了一点,年纪其实不大的。我忙问他今年多大了,赵承一满脸憨厚,说年前刚满十八岁。
我顿时乐了,说自己快20了,这么说我还比你大一岁。
赵承一老实巴交地点头,冲我叫“哥”,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念珠,说要不咱们先进村,把这念珠里的女鬼设法超度掉,省得时间长了,又要生出事端。
我急忙说好,又俯下身去,将田勇那磕得满头包的尸体扛起来,指了指村口方向,说走吧。
赵承一立马点头,乖乖跟随在了我后面。
别说,这傻大个看着凶神恶煞的,可脾气却很温和,一路上跟我攀谈了许多事,得知我打小就跟养父在江边捞尸,眼中也是佩服得很,指了指我肩上的尸体,说怪不得,这人死相这么难看,你却一点都不在乎。
我撇嘴说这有啥?我当年捞尸的时候,比这夸张十倍的尸体都处理过……
可说话一半,我又忽然停下来,垂着头,心里默默犯了难。
赵承一见我这样,就问我怎么了?我满嘴苦涩,说田村长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田勇坏事做尽,活该有这报应,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未免太悲凉了一点。
我年纪虽然不大,可这些年在小义庄以捞尸为业,见过的生离死别却不少,也很明白这些为人父母的,在看见子女尸体的时候,会有多么悲痛的反应。
赵承一却说,“我师父讲过,前世因、后世果,一切缘法皆有天数,如果当初不做这个孽,今天也不必沦落至此了。”
我忽然发现这傻大个还蛮有慧根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不久后,我们扛着田勇的尸首,重新返回了他家宅院里。
田村长并没有睡着,刚听到屋外又动静,立刻推开窗户,探出头来打量,见了田勇的尸体,顿时悲从心来,奔出大门,搂着田勇嚎啕大哭。
我和赵承一都有些无措,只能一边安慰他,一边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田村长老泪纵横,抹着鼻涕眼泪跪坐在地上,“好,这小子自己造了孽,活该有今天的报应,死得好……死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