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曾经以为,这个血红烙印标记着,无论是爱是欲,是恨是孽,杜玉章也只属于他一个人,只该与他一人相关。李广宁从没有真的相信,这个人会从他手中溜走,成了旁人的禁脔。
可此刻,他赫然发现这烙印在杜玉章背后的名讳,只是一把枷锁。他锁死了杜玉章的半生,强加给他难以背负的沉重负担。
背负着这沉重枷锁,孤独涉过半生,一直到今天还在午夜梦回时哭泣,在旧日阴影下恐惧。
那个从不曾得不到片刻安宁的人,从不曾是他李广宁。
一切的苦果,都是杜玉章在强自下咽。
“宁公子,现在你满意了?”
杜玉章眼角的红弥漫到整个眼眶。他唇上咬得血肉模糊,唇角却倔强地翘起,
“你看到了,就是这样一个人你问我是不是爱他?你自己来说,我是不是爱他?我应不应该爱他?我敢不敢爱他?”
“玉章……”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背后这东西是怎么一针一针刺出来的?你是不是还想问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想知道我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玉章!”
李广宁仓皇的嘶吼,打断了杜玉章。
“如果这个人……再次出现……”
“他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杜玉章斩钉截铁,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活着再去见他的。”
“玉章……”
“永远,都不可能。”
……
最终,李广宁也没有亲自将杜玉章送到住处去。
在刺目的正午阳光下,李广宁只觉得一阵阵眩晕。他看着杜玉章自己将衣襟掩好,像是看着一个虚幻的剪影。杜玉章皮肤白得耀眼,一头乌发披散。他就像他背上的芍药,美得浓郁而悲哀,叫李广宁多看一眼,都觉得心脏快要爆开了。
“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淮何。
他带人将一些必要用品送到李杜二人预备好的住处,却发现他们迟迟未曾到来。他等了片刻,终究有些担心,就沿着小路一直找到了树林外。
结果,却看到了身上沾染泥污,衣衫还有些散乱的杜玉章。
“杜公子,您的衣服……”
淮何只问了一句。看到杜玉章抬头时,眼角的嫣红和唇上血肉模糊的齿痕后,他将所有疑问都吞回了肚子里。
“淮何,你……替我将玉章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