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幽微笑点头:“自然是好。”
座中除了诸位王公夫人外,还有各家贵女、嫡哥儿,许多人都摩拳擦掌地欲要一展才华,给各位当家主母留下印象、搏个名声。
有人起身指着席前的金银碎玉说:“风吹金荷叶,雨打翠芭蕉。”
众人都赞了一声“好”,又有数人起身吟句,无一不是金堆银砌、满篇珠玉,坐在武阳伯夫人身边的小哥儿长得十分纤细俏丽,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也起身道:“身轻腰金重,慵闲枕玉凉。”
“越发好了。”江梦幽眉眼弯弯,她知道江梦枕素来不爱出风头,但他初到京城,正是要将名声震一震的时候,因此笑道:“我这弟弟也识得几个字,定要他也说出一联。只是他从小面薄,若说得不好了,还请各位担待。”
“王妃说哪里话来,”永安伯的平妻忙说:“公子必有佳句,我等恭听。”
江梦枕站起身来,此时日已偏西、却还未落,楼下的仆从们早早地开始点灯,他想起古人有一句“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何其辉煌典丽,便张口拟了一联:“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这一句不从金玉着眼,又非公侯富贵人家所不能,众人诧异抚掌道:“江陵侯府到底是累世勋贵之家,吾辈不能及!”
武阳伯夫人身边的小哥儿手都拍红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江梦枕,山中小鹿似的真挚可爱,江梦枕也对他微微一笑,二人心中都有相识结交之意。
宴席散场之时,那小哥儿果然赶上来,在江梦幽的车驾前向江梦枕行了一礼,急急地说:“我乃武阳伯幼子,今日得见江公子,心里实在欢喜极了!如不能结识,实为平时大憾,因此唐突冒犯,万望恕罪。”
“哪里!”江梦枕赶紧还礼,“我也有此意,正想请姐姐代为引荐。”
“那我可等不及!你也爱作诗吗?我名叫武溪春,字桃源,江公子有字吗?”
江梦枕笑着摇头,“无字。”
“那我送你个字,可好?”武溪春直白纯稚,性子中有些痴意,这会儿已把江梦枕当成了知己一般,“依我看,华胥二字最切——若非华胥梦里、姑射山中,再也找不出你这样一个人来!”
“我怎么当得起呢!”江梦枕拉起他的手,“我现住在齐侍郎府上,齐夫人是我的姨妈。过几日我下贴请你,你定要来。”
“我真恨不能现在就跟你去!”武溪春眼巴巴地看着他,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忽然听见“喵”的一声,有只雪白的小猫跑到二人脚边,亲昵地打转儿磨蹭。
“诶呀,好可爱!”武溪春抱起猫,问旁边侍立的永安伯府仆从:“这是你家的狸奴吗?”
仆从道:“回公子的话,府里从未见过这猫。”
“那我可就抱走了!”此时武阳伯府那边派人来催,武溪春举着小猫的爪子向江梦枕挥了挥,恋恋不舍地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寇准《句》,有修改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韩翃《寒食》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白居易《宴散》
【混沌凿窍】寓言出自《庄子应帝王》
第6章金银项圈
武溪春兴冲冲地迈进听雨楼的时候,齐鹤唳正叼着根草躺在假山上。时至夏初,草虫啁啾,他这些天有点奇怪,有时身上满是劲儿,打十套拳也用不完,有时又疲懒无聊,心里时而有股说不出的愁绪,说不清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向谁去诉说。
他摸着脖子上的项圈,眼望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夏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晒出些惺忪的困倦,却不知这个梦中有没有人从墙下经过。
“二哥!”童声打断睡意,还未到学龄的齐老三站在假山下,双手撑成喇叭大喊道:“你帮我捉蛐蛐!我要玩蛐蛐!”
齐鹤唳不打算理他,眯着眼睛装睡,可齐老三不肯放过他哥,一声叫得比一声响亮,还妄图用短胳膊短腿攀上山来。
“别上来,摔死你!”齐鹤唳凶巴巴地吼退了小孩儿,反身钻入假山石中,“真麻烦......你在那儿等着!”
没一会儿,齐老三就看见齐鹤唳双手交扣地从山后冒了出来,他兴奋地睁大眼睛,齐鹤唳几步走到他跟前,刚要把手松开,眼睛突然瞪得比他还大。
“你...你怎么也有这个!”齐老三脖子上,赫然也带着金银项圈,齐鹤唳不敢置信地问:“你这个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