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残破的断骨刺破平坦的湖面,孤塔般伸向冰寒的天际,流转蜿蜒的辉光仿若虫群般覆盖其上,于遍布死亡的氛围内掺入了一丝诡谲的生机。
而在这地狱般的图景的中央,却束缚着我失而复得的希望。
“好。”
我回答着,同时将所有压抑的目光投向了不省人事的瑶。
交易已然结束,声音也没了与我沟通的必要。一片寂静下,唯有湖内庞大畸形的骨节缓缓升起,屏风般遮挡住那道娇弱的身形。
呆立于岸边,四周只剩下了残骸交错产生的空洞回音。
我狠命攥着拳头,胸腔内澎湃的血气直冲上大脑,把浆糊般的思绪再烧至干瘪的渣滓!不管刚才和我对话的究竟是何物,它所要的,无非就是让我用瑗,去换瑶的命!
这怎么可能!
不过回荡的悲愤仅是化作几声冷哼后,便无奈的烟消云散了,我松开发青的指尖,连简单的叹息都挤不出来。
毕竟就算像个疯子一样捶胸顿足,我也不会因此拥有拒绝的权利,至少在它心满意足前,瑶还不会轻易丧生。
我仍有时间,虽然所剩无几。
长吸口阴郁的空气,感受着凛冽的凉意穿过喉管,窜进肺叶,最后把最真切、最怨毒的现实渗入流淌着的每一滴鲜血。
几秒过后,伴随着逐渐对焦的双眼,我像是卸下包袱般吐出口中污浊的气息,或许是因为清明了些许不少的视线,我竟有种如获新生的体验。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
呢喃着,我回头瞅向不远处埙扭曲的尸骸,它漆黑的双眼还未闭紧,肮脏的墨绿色血迹沾满了磐石般的面庞。
“唉......行吧,谁叫这是唯一的线索呢。”
抱怨着,我蹑手蹑脚的摸到了距离尸体几米的位置,盯着埙那似人又非人的容貌,让我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能是长期受到的震撼,亦或是被刻入脑髓的记忆,我总觉得像它们这样的生物很难落到如此田地,况且还是在集团行军的情况下。
所以袭击的对象到底是什么存在?它的同伴们呢?难道都没有反抗吗?而且就算实力差距再大,也不至于都留它独自烂在这里吧?
然而望着那撑满背部的夸张伤口,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它彻底死透了。
我放缓脚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恶寒。
讲道理,从薇铭和村长撕破脸以后,不堪入目的尸体和诡异恶心的生物我也见得不算少了,但像这样惨烈的局面,还是让我忍不住一阵阵的后脊发凉。
埙的死亡绝不是正常现象,那道如同被钝刀剁出的裂口或许是致命的原因之一,可最严重的,应该是发生在这幅躯壳深处的异象。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埙绽放的血肉。
青枣般艳绿的血液喷泼洒于各处,它的皮肤仿佛失去了支撑,松垮的耷拉在地面。从左肩划至右腹的巨大切面上,肌肉的纤维根根断裂,似破旧的毛线般拧成一团。
而透过这骇人的惨象,却还传递出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为了证实这可怖的推测,我随手捡起半张断裂的短弓,皱着眉将其伸向了埙的伤口处。
在弓骨滑入的瞬间,粘连的皮肉被强行撑开,黏液与血迹相互交融,随着我动作的加剧,极其催吐的声音也顿时传进耳蜗,像是有无数泥鳅正躲在这幅躯干内疯狂蠕动,又或是一脚踩进了腐烂发酵的沼泽。
我眯起眼,从胃里涌出的酸水已然抵上舌根。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埙伤口边缘的皮层被缓慢支起了一道手掌宽的空洞,光线顿时呼啸着钻了进去。
见到了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后,我总算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