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收拾好凌乱的心情后,弗兰便适时展览起他仿佛雕塑的笑脸,指引着我们来到了不远处靠近走廊拐角的巨幅房门前。
“还请见谅。”
他一边将钥匙插入刻着精美纹饰的锁孔,一边包含恳切的解释道,
“方才被波及到的是黑迪亚斯堡最后几个闲置的单人间了,今晚恐怕得委屈几位稍微挤一下了。”
“什么?”
听闻他的说辞,我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这么大的城堡,就只剩这么几个空房间了?”
“是的。”
弗兰说着,推开房门,转身恭敬的站在了雪白的墙壁边,
“近日,黑迪亚斯堡中将会举办盛大的宴会,不少宾客提前十几日便住下了,那四间空房还是伯爵婉拒了几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后才保留下的。”
“那这间房是?”
“噢,这曾是伯爵幼年与父母休憩的卧房,在他成年后便几乎再没有使用了。先生请放心,我们已经提前仔细清理过数遍了,伯爵本人是不会介怀的。”
“这样啊......”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奇怪,但又好像找不出任何疑点,只得学着伯爵先前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走进了这远离硝烟味的房中。
轻合门扉,回头面对着几乎完全一致的陈设,同样雅致却缺乏生活气息的装潢,以及那没有丝毫变化的灯光,我一时竟有些审美疲劳,但再怎么说,也比住在被手雷炸过的地方要好得多。
瑗和瑶早已坐在了宽阔的床沿边上,我四下环顾了片刻,遽然发觉到这房间内只有一张相当宽敞的床铺。
“啧。”
我啧着舌,回想起弗兰的描述莫名感到一阵怪异的尴尬,
“一家人住的啊。”
注视着想象中“孩子”的角色,我下意识讥讽道,
“这就是熊孩子的威力吗?真是有够吓人的呢。”
然而瑶却并未如预想中回敬我的嘲弄,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
看着她这和不久前判若两人的样子,我竟不知如何是好,到了嘴边的责备也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瑗,拜托你了。”
在得到少女肯定的目光后,我便倒头躺在了柔软的床垫上,绸缎与鹅绒贴身的温暖使人目眩,呼吸着空气中醉人的奶香,平静祥和的情绪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
“嗯?”
就在我沉浸于不可多得的享受时,床边一具古朴的鎏金矮柜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在半掩的抽屉内,似乎有张露出一角字条,
“这,难道说......”
字条那锯齿状不规则的边缘以及其上隐约的血红色字迹是如此的熟悉,我的眼角抽搐着,一段久远且恐怖的回忆从大脑的褶皱中扭曲着爬了出来。
瑗仍在安慰着惊吓过度的瑶,而女孩却始终重复着咒语般细碎、残缺的字词。我咂着干裂的嘴唇,一寸一寸,将手指伸向了那灯光下惨烈的白色。
“他会......我......会杀了,.....”
折痕在战栗的掌心渐渐平展,凌乱的笔画于眼球的反射中缓缓浮现。
我的脖颈似乎正被人掐着,稀薄的空气在喉管间发出刺耳的呜咽。
“没人是无辜的,但他才是真正的元凶。”
终于,女孩停止了呢喃。压抑的死寂下,我却还能听见她尖细诡异的声调,
“‘他会杀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