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堂里的帐房先生是镇子上最俊秀的小哥儿,这早就不是秘密了。任汉子瞅着那双樱花似的嘴里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也生生的被噎住了反驳。
正灰溜溜地退到一边,连着外间和里间的蓝布帘子一掀,出来的是个美艳清秀的哥儿。
“陆大夫,我家那口子怎么样了?”
一双细白的手正在整理袖子,陆辕额上都是细密的汗,听得有人扰他,陆辕立刻转脸笑笑:“手术很顺利,不过你家哥儿得在我这里修养几天,养养伤口。”
若说几个月前,小镇上下是没人知道这所谓的手术是个什么东西的,但是自从三月前,仁安堂苏大夫家的哥儿帮助一个难产的孕妇开膛破肚地取出了娃子,大家才从那苏家哥儿口中得知,原来有一种生产方法,叫做手术。
自然,从那以后,那位哥儿的称呼便是从苏家哥儿成了仁安堂的产么么,最后荣升成了陆大夫。
这时候,蓝色布帘又是一动,弯身出来的是一个面向冷淡的男人,手里拿着个手巾,对那汉子点点头:“进去瞧瞧吧,是个男孩。”
汉子眼睛一亮,道了声谢就急急钻了进去。陆大夫扑哧笑出声来,额上却是被人拿着汗巾压了压:“别伤了风。”
陆辕傻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大夫的气势:“看样子是一场大雨。”
“嗯,若是不好走今天就住在铺子里,也好照看病人。”苏淮抬手,拢上陆辕的腰,动作暧昧,还轻轻捏了一把腰眼。
“……”陆辕身子一僵,会意便是一瞬之间。
这些日子苏家不太平。
苏辛张到了八岁,正式七岁八岁讨狗闲的年纪。这孩子遗传了陆辕,长了一身长胳膊长腿,又是从小好动,比同年级的男孩子都是壮实。而且叶卿宠他,挨不过他软磨硬泡,教他一身花拳绣腿。于是,这孩子一夜之间就成了这附近的孩子王,谁家孩子受了欺负,主持公道的总是苏辛挑头儿。也真别说,功夫是花架子了点,但对付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也是绰绰有余了。
苏辛怀揣着做大侠的志向,倒也不算坏事。可麻烦就麻烦在苏老爷子期待着他有个哥儿样,比较家里这两个娶回来的哥儿一点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意思都没有,自己亲生的哥儿又嫁给了别人家,老样子多多少少有点qíng结,想培养出个贤淑的苏家哥儿来。这期盼在了苏辛身上,可苏辛又绝不是个能老老实实坐下来绣花的主儿,自然家里就因为苏辛躲避苏老爷子的管教,有些jī飞狗跳……
比如,每天早上苏辛雷打不动的天刚亮就起来练功,苏老爷子雷打不动的立刻出来制止,苏辛不听,老人家又不舍得说重话,下狠手,这会儿就想起来了孩子还有爹么,于是还在睡梦中,或者正预备趁着晨起稍微温存一下的某两人就会被准时砸门破坏xing质……
“阿么,爷爷要我绣鸳鸯,我不会……”眼神是何其的理直气壮。
“咳咳……你阿么也不会……”
“阿么你骗我,爷爷说哥儿家都该会这种东西,不然嫁不出去。你不会,爹爹gān嘛娶你?”眼神中已经明显出现了鄙视。
“这么说,你叶卿师父也一个会了?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好师父当然会,可是师父说他要练功,没时间教我。”那眼神的意思,自然是我师父绝对有正当理由。
“我……”
“阿么,你怎么什么也不会?邻居小陈家阿么做饭最好吃,小李家阿么给他亲手做的衣裳,小孟家阿么会给他做布鞋……可是阿么你连绣花也不会啊,爷爷说这是最基本的……”鄙视的qíng绪已经从眼神蔓延到了语气里。
“我,我当然会!你进了,我教你……”陆辕就这么硬着头皮说了一句,结果就是引来每晚准时报道的一个小魔星和苏淮吓死人的黑脸。
如果单单是一个苏辛,倒也不成什么问题,偏偏家里还有苏念和苏恩。
刚送走了一个,便是又有两个成双成对的找上门。
“二爹爹,小念睡不着……”委委屈屈,眨巴着大眼睛的是苏念。
“嗯,小恩睡不着。”面无表qíng,苏念戳一下出个声的是苏恩。
“二爹爹,小念要跟你睡……”鼓着嘴,声音奶气的是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