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儿在阁楼上翘首以盼,一看莫微月回来便跑了出去迎接:“我的好姐姐,信送去了?”
一旁春红还站着,莫微月手忙脚乱地去捂住她的嘴,低声:“小姐!”
赵鸢儿了然后点头,带歉一笑,搂着莫微月的要将人拉到了房间里。
“送到陆哥哥手里了吗?”她等了都好半天了,心中焦急不已,就等着莫微月点头了。
“送去了。”莫微月对这个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小姐多的是无奈,从小就万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越发养就她的耐不住性子。
赵鸢儿果然喜笑颜开:“那他说什么了吗?有因为我爽约生气吗?”
莫微月仔细回想当时陆宁的表情,差点又将无语写在脸上:“陆公子怎么会生小姐的气,他还为前些日子没早送你回来内疚呢。”
说完这句话,莫微月去收拾被鸢儿扔的遍地都是的纸团,桌上的茶已经冷了,莫微月诧异道:“萍儿呢,怎么也不知道伺候小姐,小姐的午膳吃了吗?”
赵鸢儿正为莫微月转述的话欢喜,随意道:“吃了吃了,谁还能委屈了我不让我吃饭嘛,萍儿今日说是想她娘亲了,我就让她回去看看,明天回来。”
萍儿比赵鸢儿年纪还小一岁,家里没钱才被送到了赵府做丫鬟,听说他们家来年收成好还会将她赎回去呢。
萍儿的父母她是见过的,烈阳晒就的褐黄皮肤,满脸苦相,一手老茧。将萍儿卖了是为了交上租子,临走的时候萍儿的母亲还拉着她的手求她照顾萍儿,还说不过明年,一定会带够银钱将萍儿赎回去。
现在想想她竟是羡慕萍儿的。
“微月是有什么心事吗?”赵鸢儿察觉到了莫微月的心不在焉,用过晚膳便将莫微月拉到了身边。
“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今天回来的好晚。”
莫微月愣了愣,鸢儿虽然娇惯,但如二夫人一样是个心思细腻又生性良善的人,可这样的事,就算是赵鸢儿,她也不能说。
“你不要怕,跟我说就是了,你是我的人,没人敢怎么你,可是管家又为难你了?”府里人都知道秦管家不喜莫微月,若是赵鸢儿有了什么事,莫微月就是第一个受罚的。
小时候她还要去求自己的娘亲,现在她长大了,秦管家要是再欺负微月,那她就算不顾父亲的面子,也定然要教训这个倚老卖老的坏奴。
莫微月见赵鸢儿娇憨精致的脸上尽是严肃之色,连心头的愁云都散了些。
“鸢儿,你喜欢自己的娘亲吗?”莫微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赵鸢儿撅起水红色的唇,好似觉得莫微月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娘亲?当然喜欢,我娘亲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娘亲,她既漂亮又温柔..”
说到这里,赵鸢儿猛然靠近莫微月,嘻嘻一笑:“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呀?你不喜欢我娘亲吗?娘亲对你那么好。”
莫微月慌地解释:“不,我当然喜欢二夫人...”府里哪里有人会讨厌二夫人啊。
“我从小时候就嫉妒你,娘亲常将我与你比,说你又乖巧又听话,不像我,睡觉都叫人陪着,我当时才十岁而已,你都十三十四了,当然不要人陪,真是...”赵鸢儿恨恨咬牙,后悔当时不知道用自己还小来反驳自己那个娘亲。
莫微月还是第一次听说二夫人当着鸢儿的面夸她,一时间人怔住了,“夸奴婢?”
她只知道二夫人疼惜她,而自己小时候也常常将二夫人当作母亲来幻想。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虽然不时也会憧憬二夫人,但是...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越长大这种自知之明就越明晰。
到现在,二夫人就是她心上的光辉,让人折服的月色清辉。
“是啊,还夸你就算母亲去世了也没有...”意识到说错话的鸢儿噤了声,视线小心飘向莫微月,“啊...”
两人一起长大,没有外人时更像是朋友。
莫微月没忍住笑了出来,赵鸢儿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照顾赵鸢儿睡下后,莫微月便回了自己的住处,谁知道正遇上了回来的秋云。
“秋云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往日秋云都要守到半夜,到在子时后再回来的。
秋云揉着肩膀,见面前走来的人,“啊,是微月呀,今日大夫人留在春意阁陪夫人喝酒,就让我们这些下人先退下了,这才早回来了一会儿。”
喝酒?她记得,二夫人不就是醉醺醺回来的吗。
“姐姐你可知夫人为何要喝酒?我记得夫人怕宿醉头痛,可是很少饮酒的。”莫微月追问。
秋云一听,便悄悄朝莫微月靠近,还拿手遮着:“夫人今日去了裴国公府,是陪玉华长公主,夫人的母亲喝的酒。”
四下无人,秋云也是个藏不住事的:“我在屋里伺候的时候听到了,说是皇城中的太后病了,夫人心疼祖母,便——”
主子的事都说完了,秋云收下手,没再往下讲,给了莫微月一个眼神,极有分寸似的。
原来是那位皇太后,本来提着心的莫微月这才放松下来,刚看到二夫人醉着回来,她还真担心了挺久。
“那怪不得,大夫人此时还在与夫人喝酒吗?这都亥时了...”
“该是吧,你就不要管了,大夫人会照顾好二夫人的,你也知道,两位夫人一向感情极好的。”秋云手背掩着唇,轻轻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事要做呢。”
莫微月点头,可回屋躺到床上后一直辗转反侧,总是睡不踏实。
她睁开眼,月光照进房间里,照亮了半个室,亮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
床上的人终于在半刻后翻身站起,她要去春意阁一趟,两个人要是都喝多了酒,没人照顾怎么能成,再准备些醒酒汤,二夫人最怕宿醉头痛了。
那夜的月不知为何,尤其的清亮皎洁,照在赵府里恍如白昼。
——
春意阁中端的是春意盎然。
0918在气氛稍微不对时就被强制剥夺了观察权,她的哨子都要吹坏了,红牌举了二百多次,没有用。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现在看来,连容里那隐藏在心里都几年的渣女基因都跟着复苏了。
她看上大夫人许久了,一个如蜜桃一样熟得透着粉红色的泛着幽香的漂亮女人,她观察也许久了。
而此刻她被这个漂亮女人抱着,纤细修长的手指胆怯又渴望地轻轻解着她的衣带子。
她真的喜欢看别人在她面前因为爱意慌乱又强装冷静的模样。
容里回抱向大夫人,温热的唇带着酒气贴在了那两片柔软火热的嘴唇上,原身的嘴唇偏薄,樱花一样的形状,极适合品尝待放的花蕊。
大夫人的皮肤极好,完全没有任何松弛之处,那整体的身材又是极好的弧度,她早已不像少女那样的羞涩,反而让已经多年不见绯色的容里更为惊喜。
青衫与紫衣混落在一起纠缠着,价值千金的蜀南云锦,材质极好颜色又明艳,即便是晚上,也能透出盈盈光华。
尤其是在烛光暗了之后,两件颜色不同的衣服在月光下缠动颤动流光溢彩,那光华就越发迷人眼睛。
怪不得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就是不惜降格哭闹也要让家中的夫君去买一匹,现在看来,那些人的哭声定然是没有眼前人的好听,不然何以这件云锦做的衣服衣服正半遮半掩地穿在了她的身上。
“咶...咶...”这种从气息中发出安抚的声音,像母亲在抚慰幼儿。
庭外那朵蕊都开了的桃花枝子在微风中发着颤,就算风停了,它还是微微抖动着。
哭也是一种情调,毕竟谁能拒绝美人垂泪呢。容里捧起大夫人的脸,亲吻着她脸上的眼泪。
大夫人与赵汉明不睦是容里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了,赵汉明她们两个谁都没碰过,大夫人是冷淡,而她则是当年留下的病痛。
现在看来,这么一个病痛,不知道免了她多少事。
房里的灯火被蜡烛里的红水淹没了,光芒全暗了下来。
而没有了光,便让做坏事的人愈发地蠢蠢欲动。
大夫人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她也喝了不少酒,此刻那些酒都冲进了头脑中,将她整个人弄得昏昏沉沉,不是自己了一样。
眼前人是心上人,这样的场景,梦中不知经历了几回。
此时容儿的醉了,她便乘人之危,挑唆鼓动。
她可真是个卑鄙的人...
但是卑鄙又怎样?
纵然要了她的命,对于此刻的她也已经无所谓了。
她爱着裴容,但这件令人发狂又必将得不到结果的事,她只敢埋在心里。
待父母之命嫁给赵汉明,她泪全全哭干后也就真的认了。
可上苍偏偏就又给了她这次机会。
容儿爱上了赵汉明,这个虚伪的男人,他用光华外表与甜言蜜语欺骗了她的容儿,将她哄骗到了赵府。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着容儿进门的那一刻,既恨赵汉明,又对他千恩万谢。
让她再见容儿,所以她千恩万谢。
可当她看着他们恩爱时,她又嫉妒到发狂。
她为自己准备了一柄匕首,每次想要一刀了断时,她又看到了容儿那清丽的笑,她笑着叫她姐姐。
一次又一次,她逼着她死,又让她活。
后来容儿生下鸢儿险些丧了命,只能送到山中静养,她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可怕地动了杀心。
可鸢儿与容儿又生的极像,眉眼鼻唇连一丝赵汉明的影子都没有。她抱起鸢儿一遍又一遍地道歉,一遍又一遍地发誓会待她好,会将她当作亲生女儿。
她和容儿的女儿。
本以为这便结束了,但容儿又好着身子回来了。
再回来的容儿看清了赵汉明那虚伪的脸,并日渐亲近她,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高兴的?
可人总是贪婪的。
今日这一切的错,都是她的贪心不足。
但就算知道明日会被处以绞刑,她也甘之如饴。
......
容里曾不止一次被大夫人的腰肢吸着目光,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裹腰的,宽大的衣袖就将她的腰肢衬得格外的纤细,但是视线往下便又被臀胯撑起优美流线似的弧度,再往下便是遮盖地极好的腿。
此时不同时代的不方便之处便出来了,这里没有短裙短裤这样的衣服,连着容里夏天的乐趣也没了。
今夜好歹让她见了个遍也染了个遍,也算是久梦成真?
容里坐在床上,头靠在大夫人的肩膀上,紧接着,屋外一声闷重的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落进了耳朵里。
————
莫微月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乌木窗未关,本是让屋中人赏窗外的明月、桃树与微风的,可今日,那窗子从外看进去,没成想也是那么清楚。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皎洁,照进那屋里,亮透了半个室。
二夫人此刻坐在里屋床上,她正被人抱着,衣裳褪到了腰际,露出大面积玉白色的肌理,她就靠在那人肩膀上。
随后,莫微月手里的碗就砸落在了地上。
大夫人自然也听见了那声响动,吓得一颤,意识都清明了不少,转头往外看去,可除了微风过树瑟瑟落花,什么都没有。
二夫人不止一次说过莫微月是个乖丫头。
莫微月确实是个乖丫头,她蹲下身去拣地上的碎开的碗,明明只有几片,她却偏偏捡了半刻。
她的耳边是难耐的声音,以及她猛撞着胸口的心跳声。
天呐,她是看到了什么。
那是大夫人吗?那衣服确实是大夫人的。
为什么,二夫人会与大夫人...
莫微月眼前又闪现过二夫人迷醉的模样,她的心口就像被一张大手抓紧了一般。
是、大夫人强迫了二夫人吗?
旖旎曼丽的颜色从那个窗口透出来缠绕在莫微月身上,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再抬头,莫微月红透了整张脸。
很难界定,究竟是因为愤,还是羞。
屋中再无响动后,又过了片刻,大夫人便拢着领子从春意阁中走了出来。
莫微月藏在一处黑暗的树丛下,待大夫人走了,她才踩着月色进了春意阁。
烛火已经全熄了,莫微月摸着黑进了里屋,屋里还是弥漫着甘醇的酒味儿,而二夫人正躺在卧榻,脸上还带着酒熏成的绯红色,她亵衣与头发都是整齐的,若不是莫微月在外面看到了,她甚至都要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的是大夫人趁虚而入?
莫微月跪在床边,看着床上酣睡的人。
二夫人的嘴巴比平日里看起更红润丰满些,莫微月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大夫人亲吻她的模样。
一股无名之气自胸口腾升而起,夹携着浓烈的、但本人并未到觉到的嫉妒,莫微月握紧了手心。
她真没想到大夫人竟是如此卑鄙之人,这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坏女人,亏她以前还觉得大夫人是个好人过。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二夫人——
这可是她心头的清辉啊。
再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羞耻感,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那种对大夫人的恼怒,以及对自己是个废物不能帮二夫人的恨...
莫微月又跪了一会儿,再站起来时,眼里还含着泪。
她不能将此事说出去,这关乎二夫人的名誉。
可不是不说,二夫人的委屈不就白受了?
全怨大夫人,她怎么都想不到,大夫人会对二夫人抱有如此腌臜的心思。
莫微月一把擦开泪,起身将那道窗子关好省得风再吹进,而窗子一合上,室中顿时暗了下来。